意识逐渐模糊,心里总是有个直觉,今日大概是回不去了,不知道景翾回府找不到她,会不会担心?
一个落水声伴着四溅的水花,一个白衣公子揽住了她的身子,没有看清面容,眼前便一片模糊,失去了直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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恭翊亲王府里,谢渃洹浑身湿透,坐在床边从身后抱着她。常年身披的白狐羽毛裘盖在她的身上,时而为她搓手,哈着热气,时而抚摸她的额头,拭去湿发上的水珠。早已顾不得自己身上厚重又湿得淋漓的衣服。
府外请来的医官拎着药箱,刚踏入厢房,他便喊着,声音里交杂着焦急与期盼:
“大夫,这里!快些!”
他将柏璃平放在床榻上,候在一旁等着医官诊脉。
那是榆州城里有名的大夫,从水中救起柏璃时,她就已经失去了知觉,他抱着她马不停蹄的地奔出皇宫,把身边唯一的侍从遣去请医官。
一向稳重的他从来不曾这般慌乱。
不过是心口有个人却不自知。
“这位姑娘肺里有些积水,只要逼着吐出来就好,只是现在昏迷着,不好自己吐出来……”医官欲言又止。
“积水吐出来就好了吗?”谢渃洹攥着双拳。
“积水吐出来以后,还要保暖,避免寒气入体,醒了以后喝一剂祛寒药,不日便能好。”
谢渃洹向老医官拘了一躬,送着医官出了厢房,坐在榻边,因为紧张又攥紧了双拳。
纵使他知道不能如此,纵使他知道她心里没有半分田地留给他,私心使然,就当作是为了救她,他还是想那样做了。
不过是用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掩盖自己那颗爱而不得的私心。
此生,大概也就荒唐这样一次。
颤抖的双手覆在颈口,轻轻按压,那人却没有什么反应,他毅然下低头,吻了下去。
微微的窒息感逼出了胸腔的积水,他用袖口一点一点为她擦去。
心境久久不能平复——由于那个卑微的、偷来的吻。
他已经得到了那期盼已久无数次梦境中渴望的吻,却不知为什么,心口很痛,就像是心尖上被扎了一刀,痛得不能自已。
捧着干净新衣的婢女推门进了房,他猛地一个起身,闭着眼走了出去,忽的在门口停了下来。
“派人去三王府,”他有些哽咽,“让三王爷过来一趟。”
他的眼眶有些红。
不属于自己的东西,终究总是要还回去的。偷得的东西,他只能偷偷珍藏一辈子,然后烂在肚子里,让这个秘密随风远去。
申时三刻,景翾才心急火燎地赶到恭翊亲王府。推开门,暖意扑面而来。点着暖炉的厢房里很温暖,她静静地昏睡在床榻上,一尘不染的衣裙,苍白的面色,脸颊上有一滴泪。
不是从眼睫间流下的,而是滴溅在她脸上的一朵泪花。
了然只有她一人的房间,但他什么都知道。伸出手,用拇指抹去脸上那滴半干了的泪花,掀开被褥将她抱在怀中,在微凉的春夜里渐行渐远。
回廊下,那个黑影的面容逐渐清晰,谢渃洹提着酒,站在回廊下,望着景翾抱着她远去的背影。春夜里的月光还算明晰,映出了他泛白的面容,脸上的泪痕照映得明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