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的情钟之人,却跪在他的面前,口气淡然无常,却划清了所有私情和缠绵。
沈夜近乎难以置信地反问:“初七,你同我,如今究竟是何种关系?”
初七毫不犹豫地答道:“主人永远是属下的主人,属下永远是主人的利刃与护盾。”
沈夜看着他,退了几步,退到桌边方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缓缓坐下。桌上还放着两只海碗,一个空着,一个还剩着半碗糊掉的面。初七昨晚摆弄过的糖盐罐子,也还立在一旁。一切都证明着那些调笑的话语,互通的心意并不是幻觉。
他们不是已经彼此信任,不是已经重新开始了吗?
突然,沈夜意识到了什么。联想起初七一直以来的说辞,尤其是昨晚的那些言语,他想,他明白了症结所在。
初七说时间已经过去太久了。初七说记不记得,也没有太大意义了。初七说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
是啊,过去。在过去,初七不曾那样笑颜对他,不曾那样展眉看他,更不曾那样情不自禁地,用拥抱挽留住他。
初七说的重新开始,其实不是说给他的,不是说给流月城大祭司的。
重新开始,是属于初七和这一世的沈夜。
沈夜坐着,初七还是头也不抬地跪着,他看不见沈夜脸上自嘲的笑一闪而过。
原来如此。沈夜苦涩地想。
记忆里充斥着初七与这一世沈夜的种种亲密无间的画面,那种如胶似漆,那种言笑晏晏,才是一双恋人的模样。是啊,有哪一对恋人,会在同赴云雨之后,如他们此时这般,一个人无奈地坐着,一个人倔强地跪着。
他想,是他会错意了。
前世的他大概还拥有初七全部的忠诚,但初七现在的所有爱恋,却都只给了他的今生。
不甘与不忿,在昔日流月城大祭司的心中油然而生。
他点数着记忆,这一世的沈夜在他看来委实乏善可陈。武力平平、才学平平,性格更是浅薄直白,毫无城府。天性良善,但未免有时也显得过分和多余。
他心绪难平,他不明白初七为何会喜欢这一世的自己,不过打几只野猪、炖几碗雪梨、送一块石头,就这样,就收服了初七的心?
那些区区小事,他若想做,顷刻之间便都可一一做到,还能做得更好。
但他都未曾做过。
想到这里,沈夜怔住了。
他看不上这一世的自己为初七的付出,那些在他看来几乎不值一提的小事,他却都没有做过。
反躬自问,他对初七做过什么?抹去记忆,做成傀儡,因自己浸染血污,为自己化身修罗;一遍遍地索要他的身体,来表达他内心无法言说的填不满也掏不空的热望与情感;他教导他、驱使他、冷淡他,逼他忠心不渝逼他死心塌地逼他不离不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