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连深情厚谊都算不上,不过一夜贪欢罢了。安之无奈,现在人谈个恋爱真费劲。说又不直说,还非得拉个旁人来遮挡。他选择不深究那一片赤诚,先把居狼的身份问出来再说。他问谖竹:“居狼人呢?我要问他些事。”“阿渊以后可能见不到居狼了——”说完,谖竹擦了擦眼角。他的言语委屈,眼底却期待得很,竖起耳朵听安之怎么回答。安之觉得谖竹言语神情与平时不大一样——有些矫情。为什么突然变成这样?当下居狼下落更为重要,他也就没往深处想,便顺着谖竹问道:“他怎么了?”安之眼里凝着担心,是谖竹期待的反应,“啊,没什么,就是居狼受了重伤,需要静养很久。”受伤了?谁能伤他?难道是我!?安之虚睨眼谖竹,除了一双桃花眼,也看不出什么情绪,可心理作用,他觉得谖竹是来兴师问罪的。他忙赔笑道:“咱们什么关系,犯不着生气,我这就找赤子厄拿个什么十全大补给你,让你给你家那位好好补补。”安之掉头就跑,正巧赤子厄在露台上坐着喝酒。他道:“子厄,有没有什么令人法力大增,补血健身的东西?”“健肾……”赤子厄差点一口酒喷出来,迟疑一会儿,道:“有是有的,吃完一天一夜下不来,确定你要?”安之点头,“一天一夜能增进多少,最少得七天七夜,有多补要多补!”赤子厄咽了咽口水,上下扫了眼安之拿瘦削的身体,叹道:“没看出来啊你。”“我要那玩意儿干嘛?你别这么抠搜,一颗丹药还这那的,又不白要你的,等我好点跟你回赤水横天喝酒,不醉不归,好了吧?”“行行行。”赤子厄的葫芦不仅能装酒,还能装药。壶中乾坤大。他倒出一颗黑色丹药,在交给安之前叮嘱道:“你可不能随便找个人就给他吃这个。”顿了顿,他思来想去不能将丹药交给安之,“不行,不能给你。”说着,他便要将丹药重新收回葫芦里。“谢啦。”趁赤子厄把丹药装回葫芦前,安之一把抢过。他刚巧转过身,谖竹已经出现在门口。走上去,把丹药塞到谖竹手中,道:“把这个交给居狼。大补。”谖竹捏起药丸嗅探。全然懂了。他眯起眼睛,无声地看着安之笑了,“一定的。”“谖竹君是未来的蓬山帝君,又是楚云之徒,承得他的医术好不精湛呐,怎么不知道那丹药是什么,居然也能跟着那傻小子一道胡闹。”赤子厄喝了口闷酒,气鼓鼓地责问道。“你俩认识?”安之问。谖竹道:“蓬莱岛地界有限,又处东海海中,药材匮乏,岛中仅有的药材也是早年师父云游四处收藏而来,所以蓬莱虽医术尚可,可药理研究却有巨大阻碍。刚巧逸舒君为药师,其云台阁中药材品目繁多,早年家师便带我去赤水横天拜见,学习过一二。”说着,他陷入遥远的回忆中,“那赤水横于云台阁上,白天,水中映着青云,鱼群悠游其中,夜晚,星云伴香入我梦中。”他深深地望向赤子厄,“那段时光,我很难忘记。”安之看在眼里,心道:这两人不对劲。“区区赤水横天,不敢让未来蓬山帝君记在心上。”赤子厄先是客气,转口便威胁道:“医药医药,医与药本不分家,但你诓骗那傻小子让他问我要阴夷丸是做甚?!如若不怀好意,今后医与药不光渭泾分明,赤水横天也不欢迎任何一位蓬莱之人。”“逸舒君误会!”谖竹明显着急了,快步向赤子厄走去,沉声解释道:“我没有诓骗他,是他主动交予我的。”安之跳出来和事,“是啊是啊,我伤了人家,人情总要还的嘛——多大点儿事儿——”赤子厄把声音提高了一个阶,质问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虽然不知道赤子厄在气什么,但安之一听语气不对,忙抱歉道:“是我不好,是我不好——下次绝对不从你手上抢,得恭恭敬敬地请。”他寻思着一颗丹药得练好久,就这么被自己二话不说抢来送别人,肯定是生气了。“还想有下次!!”赤子厄脸全青了,他抓起葫芦闷下一口酒,努力压下心中怒火。可心中枉屈和气恨喷薄而出,“以后你爱干啥干啥!”他闷闷站起身,离开庄园。接下来四五分钟里,安之和谖竹大眼对大眼,周围十分安静。“莫名其妙。”安之完全不知赤子厄生气的缘由。谖竹为赤子厄解释道:“逸舒君为人爽快仗义,想是阿渊对他太疏远客气,让他觉得你不太拿他当朋友。”他只告诉安之一半原因,对阴夷丸闭口不提。生活中确实有种人对朋友很大方,越对这种人真诚,不吝啬坦诚,他们越高兴,反之对他们越客气,反倒让他们觉得你跟他们不对付。安之点头,表示明白,随即又问道:“你和赤子厄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刚才你们之间的氛围有些……奇怪。”谖竹将阴夷丸收起来,转移话题,对安之幽幽地说:“我为阿渊再切诊一番吧。”“我……”安之本想继续追问,转头一想,谖竹肯定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所以才不想说。他尊重谖竹的意志,“好。”两人一并入座。安之伸出胳膊,谖竹手指搭上。与安之的莹莹玉手比起来,谖竹的手算不得细腻,骨节分明,粗旷有力,完全不能联想到这手的主人是这般温润优雅的妙人。忽而一会儿,谖竹试探道:“我有个问题,不知可问否?”“你问。”“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身负三道诅咒?”安之语塞,脸白下去,不过耽误之急是不能让谖竹知道他是魔神沈渊。谖竹本是蓬莱岛楚云之徒,又是蓬莱岛,又是楚云,一个两个都与沈渊有仇,让谖竹知道了他的身份,他得交代在这儿!谖竹直直看过来,安之从未觉得他的桃花眼如此凌厉,忙垂眸,畏闪到一边,嗫嚅道:“我、我……我不记得了……”“一道血咒。需要百足之虫血在被诅咒人的四肢写满咒文,每写一遍被诅咒人的皮肉便会腐烂一遍,三天后皮肉自愈。如此往复七七四十九遍,足足半年,那血才会渗透进被诅咒人血液中。被诅咒人每杀一人,体内血液便会沸腾,撑破皮肤流出来,剧痛无比。此为血咒,因为被诅咒者不得行凶,此咒也叫活菩萨。”讲述过程中,安之双手不禁颤抖,好似对疼痛的恐惧已经刻进骨子里,就算这副身体里的人不是沈渊,身体也能条件反射。他莫知所为,双手又控制不住,只得藏到身后去。谖竹看到了安之的反应,但无视,继续说下去:“另一道不死咒。作如其名,我献出余生,得我命者,不死不灭,不入轮回。”“第三道:灵物咒。关于此咒的记载甚少。只知它需要生抽一神灵魂魄渡入体内,此魂魄凶恶,渴望自由,却出不来,只得在被诅咒人体内□□西撞,直至那人死亡。”说着,他窥望到安之。安之光洁的额头笼上一层汗,肩膀细细抖颤。谖竹长叹一口气,道:“不知道这些施咒者善恶?你又善恶几何?若你罪大恶极,这般对付你也无可厚非;若你是被冤枉,那这些施咒者则心狠手辣。那道灵物咒,应当是很早前下的,不知为何被你平息下来,这次祸事也是由它所至,因为封灵玉入体,稳定住你的魂魄,同时也唤醒了你体内的那道魂魄。显然,那施咒者是想叫你,不得其死,又不得其生。”忽然,画面闪烁而过。沈渊双手被冰冷的铁链绑起,架在半空中,典山就浮在他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