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钧微微一怔:“公司的事情。”
似乎是察觉到他的情绪和以往不大一样,严钧矮身坐下,贴在常家昱耳畔问:“怎么了?不高兴?”
“没有,”常家昱顿了顿,想着那张照片,缓了缓道,“我进了二楼的那个房间。”
严钧一开始不明所以,但很快便反应过来,脸色微变。
“怎么去那里了?”
“我以为是杂物间,锁没上好,就进去了。”
沉默片刻后,严钧松开搭在他腰侧的手,低垂着视线,端起桌子上的茶杯喝了一口。
常家昱问:“关哥是叔叔的同学吗?”
“是,”严钧将杯子放回,看着墙上的挂钟,目光幽深,“但是他没有那段时间的记忆了。”
常家昱仔细地看他的眉眼,看每一处棱角与弧度。
然后轻声说:“但是他也想找回当初的记忆,叔叔怎么没有试着跟他沟通呢?我之前还以为你们根本不认识。”
严钧默了默,侧首看向他,目光里带着探寻:“你觉得我应该直接和他说?”
话已经说到这里,常家昱没有打算走迂回路线,无论是做什么事,他都喜欢直来直往。
“叔叔,我那天……那天在医院里,听到严奶奶和你说的话了,只听了几句,”他犹豫了一下,时刻注意着严钧的神情,看他面色如常,才继续说了下去,“关哥就是你的初恋情人吗?”
客厅里的灯光如水流转,四周静悄悄的。
严钧在短暂的怔忪之后轻笑了一声,原本冷峻的眉眼多了几分柔和,这下子常家昱倒有些不知所措了。
他不自在地偏过头,嘟囔道:“你没跟我说过,都是我瞎猜的,猜错了也正常。”
“没有猜错,”严钧倾身,拉住他的手捂在掌心里,低声道,“他是,这么多年了,我没想到会再遇到活生生的他,毕竟当年……”
当年,严钧和关循都考入了B大,并且分在了同一个专业,同一间宿舍。
朝夕相处间,情愫渐生。
是关循先告的白。
晚课后的宛云湖畔,少年人红着脸表述情意,没有经历纠结与坎坷,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在一起了。
一同上课,一同玩乐,一同经历初恋的每一分美好。
初次恋爱的过程很甜蜜,但结局却破碎得不堪回首。
大四毕业后,严钧同父母出柜,遭受了极大的反对,他因此搬出了家中,关家对于两个人的事情也是坚决反对,他们年轻气盛,哪里肯低头,一同在外面租了个双人公寓,也度过了一段时间的温馨生活。
好景不长,某一天关循一个人在家,被严钧的父母找上门来。
他们苦口婆心地劝说他离开自己的儿子,甚至要当面下跪。关循哪里经得起这样的哀求,终究是从屋子里落荒而逃。
他心神不宁地行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马路上的状况。一辆卡车呼啸而过便轻易地带走了他的生命,停尸房外,关循的父母恸哭不已,那哭声带走的是两个家庭的和谐与美好。
“那时候我以为他已经离世了,只是没想到当初只是被设了个障眼法。”严钧苦笑了一声。
常家昱一时未能完全从那段往事里回神,半晌才喃喃道:“但是人不可能死而复生。”
严钧嗯了一声:“我已经找人调查过,当时人没有死,只是他的父母不希望他和我有来往了。那件事发生不久,他们很快便举家出了国。”
原来是这样。
常家昱想到了在山下旅馆中看到的那个短信。
他当初还以为是商业谍战的戏码,因此兴奋了好一阵,只是后来却忘了问严钧。
也还好是忘了。
常家昱心里有点闷,他将这种情绪反复咀嚼,大致理解自己为什么会不痛快。
这么些年来,严钧一定都将那个人还放在心上,所以才会在这栋房子中专门留一个房间用来缅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