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他并没有见到我,正耐心给一个智力有所缺陷的孩子绑鞋带。孩子的口水滴到他的手背上,他不以为意地笑笑,在系完鞋带后拍着那孩子的肩膀让对方继续去玩。
最近几年我经常在电视上看到他,除了影视剧中,此外几乎没见他笑过一次,但他对那个孩子露出来的笑容却那么温暖自然。那微笑至今仍深深镌刻在我脑海。
我没有上前与他相认,相反,我故意躲开了他。因为某项工作的关系,我和他每周会去同一个地方,我一边刻意躲避他,又一边偷偷观察他。
我怨了他十七年,却只用了一年的时间,就彻底改变内心的感受。
后来,终于有一次因为他提前出现,我没能来得及躲开。我们因此真正重逢。
为了那个我不再把他当做朋友的事,曾经欺骗过我的他让我不要轻易原谅,于是我暗自决定,我将说一个谎,将他永远蒙在鼓里,以此报复。
那个谎言是:我并没有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在这个谎言之下,我和他重新成为朋友。
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多奇怪的事情。例如说,我曾如此怨愤,却轻易爱上他。又例如说,我和他是朋友,却令所有人都以为我们不和。
出于气愤不平,我们决定卖腐炒作。
在这项行动中,他曾做过那么一件事:在我们一同拍摄的剧组,他请所有人吃大餐,因为听说我喜欢烧麦,于是单独买了烧麦给我。
当他让我把烧麦拍下来放上网的时候,我想,如果烧麦的确是特地为了我准备的该多好?
对,我就是那么自作自受。无时不刻不在说谎欺骗他的我,无时不刻不在受到咎由自取的伤害。
一次又一次。
明明是自己制造出来的虚假,却因为那不是真的而深受伤害。
有一次,在飞机上他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调侃之词,因为太在意,我反应过度。我努力在他面前演戏,继续表演着我的那个谎言,但头一回,我冒出豁出去试试的念头。
的确,他从来只交女朋友,但那未必代表我没有希望。
我真的有感受到希望。也许都是错觉,但我一次一次地真切感受到。像我这种不太相信好事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悲观主义者,我真的是鼓起勇气才敢以为或许他也与我心意相同。
那时候,他因为我获得东京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奖而高兴,他还替我挡酒,我真的以为也许他也与我心意相通,我鼓起勇气说自己应该不会结婚……
他的反应让我明白,他就是直男,是连做梦也没想过自己的朋友是同性恋的直男。
于是,谎言继续。
我计划好了,准备欺骗他一辈子。
我们也在欺骗网友。不断让大家以为我们关系暧昧。
——事实上,我们的关系比我们希望大家以为的,还要暧昧。
很快我又改变自己的计划。
他教会我用更乐观的心态来面对这个世界,于是我开始相信,一定会有美好的事情发生。
例如说,我有勇气对他说出我的心情。
又例如说,他微笑着回答我说他也觉得今晚的月色好美。
我试着想要去争取让那件好事发生在我身上,没想到的是,在什么都还来不及发生前,我们对网友的欺骗先遭受到了戏剧性的惩罚。
这一次,我们成了欺骗网友的棋子。
实际并没有酒店开房的事情,但一些暧昧的照片被放出,照片中的我们只是换完车胎,看起来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