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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有什么？他顺势看向最下面一层，然后就看到那只厉鬼坐在太师椅上，对方身体变得很小，就像个五六岁的孩童。这孩童衣服破烂，留下火焰烧过的痕迹，从半边脸往下缠绕着像绷带一样的道教金字印文。孩童也在望着他，就像是隔着遥远的时空对视。姜凌心头一惊，下意识往后退了退，视野刚好能看到孩童和整座建筑物。这孩子还没有长大，就仿佛被某种教条和规训沉重地倾轧。“……”姜凌莫名觉得这个景象很压抑，不忍再看。等他出门走到会客厅后，里面已经围满了人，其他道士们已经提前相继离开，姜凌是最后一位到场的。天空飘着阴云，门厅外面的一棵树上，有两只乌鸦正注视他们。“这可怎么办哟……一舟，我的宝贝一舟啊！”公良修的妻子正潸然落泪，其他人连忙劝阻。“嫂子，我看一舟的面相，应该是被不干净的东西缠上了。”“胡说什么！”公良修冷脸呵斥，他最烦这种迷信言论，说：“他只是生病说胡话，吃了药过两天就好！”但是，那些人还不肯罢休，跟他说着说着又起了争执。姜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毫无存在感。他一边吃着早点，一边看着手里的玉佩。他看向了建筑的似乎有个渊字。“你不记得，那暂时叫你小渊吧。”“嗯。”小渊站在椅子边，盯着他的脸。“这个很好吃。”姜凌拿起一块糕点，放到小渊面前，忽然想起这是个鬼魂，摸不到碰不着，于是遗憾地收了回去。忽然，手腕被一只灰白的修长手指握住，也许是太过用力抓红了手。姜凌暗自吸了口凉气，眼睛都湿润了，接着手上力道就松了些。对方慢慢弯下腰，脸上缠绕的金色印文缝隙间，露出无血色的唇瓣，然后轻轻将糕点咬走了。姜凌微不可觉地抽回手，然后拍了拍掌心，笑问：“好吃吧？”“好。”虽然这声音平直乏味，脸上也看不出表情，但是姜凌就是觉得对方说的是真心话。姜凌再拿了一碟给他，热情地跟他交朋友。但是小渊却没有接，像是并不想多吃，姜凌只好默默转过身去，进行自己的光盘行动。小渊站在他身后，视线若有若无地扫向他的手指。忽然，前面的人群里发生争吵，互相推搡，场面有爆发矛盾的可能。姜凌目光瞥见人群中，有几张脸竟然是纸人，黑笔描眉眼，朱砂涂腮红，他差点惊掉了下巴。可是眨了眨眼睛，那些纸人的脸又恢复正常，仿佛一切只是幻觉。门外的一棵开始凋零的树上，乌鸦黑色的眼睛瞬间变成红色，扑棱着翅膀飞向屋檐，消失在天际。“何必再去找，这里不是还有个天师吗？”忽然一个声音，打破了姜凌独自的安宁。气氛陡然凝滞，公良家的一群人唰唰朝他看来，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公良修剑眉上挑，面露不屑道：“他之前差点把命丢在祖宅，这次……再让请他帮忙，恐怕保不住性命。”后一句一语双关，既是在说公良一舟可能可能丢命，也是在暗讽姜凌出师未成身先死。恶毒，太恶毒了。话是这么说，但是姜凌还真不想去，他在这个世界的手艺就是“捉鬼”，可是去别人家成功率比公良家要高得多。公良家表面光鲜，内里藏污纳垢，又是男主报复的对象之一。公良修放下话见他没反应，脸上也不太好看，难道他真没想过帮忙？“天师，你别放在心上，一舟爸的意思是希望你帮忙，不然我的宝贝一舟就完了……”面容憔悴的女人在他面前，用手帕抹眼泪，神情几乎央求。周围一片寂静，只有低低的抽泣声。事已至此，姜凌无法再推辞，他看向女人温和地问道：“别着急，具体是什么情况？”女人神情顿时振奋，她的语气带着恐惧说：“一舟自昨晚回房，突然在梦里胡言乱语，还吃掉了冰箱里的所有冻肉，他什么都不肯说，也不吃饭，像是变了个人，不……他的脸也变成另一个人的样子，像是……鬼脸。”话音一落，周围落针可闻。这个时间点，公良家的玄孙出了这种事情，很难解释只是巧合。冥界大佬的病弱小天师5穿过一条条走廊，七拐八弯终于停在一扇红棕色的门前。庭院里的香樟树枝繁叶茂，清风拂过发出簌簌响动，空气中充盈着淡淡的奇异香味。姜凌目光不经意一扫，看到有只昆虫的细长附肢爬过，消失在树干后面的阴影里。“……”他抿了抿唇，语气故作深沉地问：“嫂子，令郎喜欢养‘爬宠’吗？”杨玉珍正低头拿出一串大钥匙，寻找其中一把时手指顿住。她抬起憔悴疲倦的脸，对姜凌勉强扯了个笑容，说：“天师，你别开玩笑了，我儿从小害怕那些东西。这里里外外每日有人打扫，绝不会留下一只……虫子。”姜凌不再追问，神情若有所思。这公良家处处透着古怪，甚至他感觉有一双“眼睛”在暗处观察他们。像是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整座建筑笼罩起来，幕后者在等待某个成熟的时机收网。“咔哒”一声，面前的房门打开了。姜凌没有深想，跟着杨玉珍跨进了门槛。门内的装修偏现代轻奢风，头顶是不规则金色矩形天花板，艺术造型的水晶吊灯。右手边是大片的落地窗，能看到外面的竹林绿影。姜凌手里拿着个罗盘，本能地就在客厅中央站住了。罗盘的指向陡然加速，停在某一处又开始震荡，接着又转了一圈到与之对立的方位。“坎宅坤门，东北延年，北祸害，西北生气，西伏位，西南天医，南五鬼，东南六煞，东绝命……宅主卦为兑，五行属金。”姜凌眉头愈皱愈紧，跟着杨玉珍停在一间卧房前。“这个方位，正南五鬼是大凶。”他抬起头看到了满屋狼藉，不禁一愣。卧室里空荡荡的，床边的地板全是吃剩的血淋淋肉沫，散落着几段白骨，混合着泥土和花瓣碎片。应该是打碎了一个大的盆栽，不知是失手还是有意而为。“一舟？一舟！”杨玉珍满脸不可置信，“我今早让人把他锁了起来，怎么现在不见了！”不对，在上面！姜凌倏然仰起头，就看到了可怕的一幕。一个人形的“怪物”手脚勾着天花板，四肢的扭曲程度绝非人体能做到，它的皮肤呈现死灰色，遍布黑色的尸斑。当它发现了姜凌，脑袋三百六十度翻转，白色的眼球，裂开的嘴角，大张着嘴巴在无声惊嚎。接着，它四肢也瞬间朝下，发出骨裂的咔声，然后突然朝最近的杨玉珍扑过来！“小心！”姜凌上前一步，从腰间拔出一柄师刀直线砸了上去。师刀的刀身细直，刀尖稍稍弯曲向下，暗红色的手柄末端连接一个圆环，里面又挂着六个小圆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