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想着,我的心稍稍放宽了些。
我并没有包庇谁的意思,我只是不希望在什么都没搞清楚的情况下,就把别人牵扯进来。尤其是对于我们这种公众人物而言,一点风吹草动就能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口诛笔伐。
当下,江侃应该正在外面调查,我不妨先等一等,栽赃也好,陷害也罢,一切等有了定论,再开口说话。扪心自问,我不怕栽赃,也不怕陷害,我怕的是持有这些毒品的人,真的是沈巧。
审讯室里,我始终低着头坐在那里,像一个受了惊的受害者。审讯我的警察换了一波又一波,最终也没能从我口中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但警察也不是吃素的,调查过后,他们很快将目标锁定了沈巧。
沈巧倒也坦荡,被传唤的第一次就明明白白地说出了真相。当警察告诉我说,是沈巧蓄意陷害我的时候,我的整颗心像是被凌迟过一般,痛得有些窒息。
这件事透着说不出来的诡异,仿佛沈巧的坦诚早有预谋。一切,都像计算好了一般。那个钥匙扣明明是我自己从沈巧那里拿的,沈巧为什么要说她在陷害我?她的动机是什么?
透着厚厚的铁窗,我见到沈巧的第一句话,就是那句俗不可耐的“为什么?”
沈巧静静地望着我,眼神里没有即将入狱的恐惧,反倒潜着一股如水般的坦然与镇静,“锶锶,我嫉妒你,这个理由够吗?”
毫不夸张地讲,早年被欺负的经历给了我一副“鉴婊”的火眼金睛,再有城府的□□,到我眼皮子底下,照样原形毕露。这也是为什么,我一贯不喜欢郜雪彤和叶凉她们。
可是沈巧不一样,我已经认识她五六年了,我和沈巧是一起吃着泡面闯荡出来的。她是什么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我每一次获奖,沈巧第一个帮我庆祝,我的每一个生日都有沈巧陪在身边。我们都是被亲情抛弃的可怜人,我们就是彼此的亲人。这种龌龊事,她做不出来。
“沈巧,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不是你做的事,你别乱认。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你不跑出来犯傻,警察照样能查出真相,还我一个清白。还是说,你是在……包庇别人?”
“够了!”沈巧忽而笑得有些狰狞,她恨恨地瞪着我,大声喊道:“我是不是该感动呢?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想着怎么帮我脱罪!张钇锶,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就是嫉妒你,我们一起跑龙套,凭什么你一出道就能被江序谦这样的导演看中?我到底哪里比你差了!”
“还有江侃,你别以为你混成现在这个样子靠的是你自己,没有江侃,你什么都不是!江侃给过我几个小角色,也牵线让盛江娱乐签了我,可这些东西,都是拿‘张钇锶朋友’这个身份换来的!多么讽刺的一件事!”
“你到底有什么好的,能让江导和江侃这么护着你。你已经出道两三年了吧,你敢说你真的了解娱乐圈吗?剧本不用你抢,就有上好的剧本乖乖地送到你手上任你挑;资源不用你撕,盛江旗下的代言就巴巴地主动送上门去。你有想过为什么吗?我特别讨厌你那副自命清高的模样,你根本想象不到,这两年我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我……”
沈巧越说越激动,眼泪顺着涨得通红的脸颊缓缓落下来,一颗接一颗,像断了线的珠子。我看着沈巧的样子,只觉得陌生异常。——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善良、怯懦的沈巧吗?
沈巧看着我,忽而有些癫狂地笑了起来,让人不寒而栗:“张钇锶,钥匙扣里的毒品是我后来偷偷放进去的,我只是想让你,身败名裂,让你再也高高在上不起来……”
我呆呆地坐在沈巧的对面,木然地听着她声嘶力竭的指控,只觉得心头那些被沈巧养好的伤口重新裂了开,流出恶臭的脓水。
沈巧的话,熄灭了我对人性重新燃起的那点希望。我抬手轻轻抚了抚自己冰冷的脸颊,手上沾满了做作的透明液体。
我突然很想给自己一个耳光:我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几年前,被自己喜欢的人捅了刀子;几年后,又被自己最信赖的人捅了刀子。一而再,再而三,着实活该。
“你真蠢,就算真的想搞我,也该先想好怎么全身而退。”我笑得有些苦涩,不知是在同情她,还是在同情我。
我有些吃力地转身离开,沈巧却突然有些急切地从背后喊住了我,“张钇锶!”
“你最好死死地攀上江侃!没了江侃,你的下场会比我还惨!”沈巧尖利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言语间,似乎还夹着一丝莫名的、隐晦的警告意味。
我的理智已经被心事冲散了,没有回头,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宛如一具无药可救的行尸走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