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永远忘不了苏伯辰当时的表情,那是一种不同于以往的鲜活的兴奋,高兴得很真诚。
“这部戏对我来说有一种特别的意义,它是我表演上的启蒙老师。我把这个奖看作是对我们整个团队的认可,谢谢江导,谢谢我的搭档。来日方长,希望后期能给大家带来更好的作品。”
遥遥地,我们冲彼此淡淡笑了笑,大有一笑泯恩仇的意境。
最佳女主角的颁奖嘉宾是江导,当江导不紧不慢地喊出我名字时,整个剧组都沸腾了,不约而同地鼓起掌来。与此同时,镜头找到了低调坐在旮旯里的江侃,并且很慷慨地给了他一个特写。一时间,场内又是一片沸腾。
迎着淡淡灯光,踏着殷殷红毯,我一步一步向舞台走去,四周是涌动着的掌声。
我走到台上,微笑着冲江导鞠了一躬。众目睽睽之下,江导在将奖杯递给我的前一秒,冷不丁又收了回去,然后,一本正经道:“突然想起一件事,来之前啊,我侄子提前给我打过招呼,说如果获奖的人是你,想亲手把奖杯拿给你。”
一边说着,江导看向台下,调侃道:“我觉得我应该成人之美。”
台下很给面子地掀起一阵雷鸣般的掌声,笑声阵阵。
江侃有些腼腆地舔了舔嘴唇,然后很不腼腆地大步走了过来,走得理直气壮,仿佛本该如此。江侃身着一身笔挺西装,向我款款走来,目光灼灼,笑眼弯弯。
兴许是灯光的缘故,我看着那人向我一步步走过来,觉得有些耀眼。
江侃将奖杯递给我后,出于礼节,轻轻拥抱了我。
然后耳边传来一阵温热,我听见他说:“有一句肉麻的话,我只说一遍,你好好听着:我爱你,我想娶你,这辈子只想娶你。”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施了魔法,冷不丁停在了那里。
那一刻,我有些自恋地觉得,整个世界仿佛都在为我配戏。
一分一秒,一颦一笑,都像设定好了一样,美好得有些不真实,美好得让人不踏实。
璀璨夺目的灯光打在我身上,好似为我的人生撒上了一层金粉。脚下是闪闪星途,身边是心中至爱,那种张扬到有些嚣张的幸福感让我有些不安。
恍然间,我的脑海中突然闪现出沈巧的模样,想起了多年前,沈巧接到第一个重要角色时跟我说过的一句话:“翠翠,你说我现在出门会不会被车撞死?因为我太幸福了。”
当时,我对她的话没有什么感觉,甚至一度质疑这句话的逻辑性:幸福是有罪的吗?为什么太幸福了,就会觉得自己应该被惩罚?
然而那一刻,我骤然理解了那句看似疯疯癫癫的话:习惯了幸福遥遥不可及,当它突然走过来的时候,反而觉得不安。仿佛自己不配拥有,只能用自我诅咒的方式提醒自己不能忘了形。
仿佛保持谦逊的态度,幸福就会在自己身边多待一会儿一样。虽然,我也不明白我为什么会觉得谦逊和幸福有关系。
——仿佛是一场美梦,美梦中的人要承担随时惊醒的风险……
……
不出所料,早上醒来时,已经日上三竿了。
醒了,便盼着天黑。天黑了再一觉睡到天亮。这几个月以来,日日如此。
这种状态一度让我有些恍惚,不知道自己是从美梦中醒来了,还是开始做噩梦了。
我懒懒地从床上坐起来,愣了愣又百无聊赖地躺了回去:这种日子还要持续多久?江侃真打算就这么关我一辈子吗?
不一会儿,梅姨端着餐盘走了过来,看见我,轻声道:“锶小姐醒了?吃早餐吧。”
“江侃人呢?”我淡淡问道,“你让他别躲着我了,我想跟他好好谈谈。”
“这……”梅姨面露难色,顿了顿,继续说道:“小侃一大早就去游戏公司那边了。”
梅姨走过来,将手里的餐具轻轻放在床边的桌子上,微微叹了口气,语重心长道:“锶小姐,我也不知道你们两个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小公子心里是真的有你,他这么做肯定是为你好。”
闻言,我不自觉有些自嘲地笑了笑,“为我好?把我像狗一样圈在这个农场里,就是为我好吗?”
我静静地望向梅姨,开口道:“梅姨,你在江家做了这么多年,你对江家了解多少?”
梅姨似乎没想到我会这么问,愣了几秒钟,不明所以道:“我在江家待了快十五年了,江家人待我不薄,无论是江总还是江夫人,包括小公子,人都特别好。对下边这些人,也从来不会端着架子。谁家要是有了困难,江家人也都会伸出手帮一把……”
“你说,江总是好人吗?”我喃喃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