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子灏见了条子,得知这位虞司令是让自己去找省公署里一位有实权的官,这官和虞司令颇有交情,见了条子,必能帮忙。然而白子灏拿着条子想了又想,最后自言自语的说道:&ldo;既然是要运动省公署里的人……&rdo;没人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容秀奉了他的命,给他置办了一身很体面的新西装。然后从这天起,他每天都要往省公署打一次电话,打给谁,依然没人知道。总之如此打了半个月之后,这天他忽然让容秀给他剪头刮脸,然后穿起那身新西装,他竟然是亲自出门去了。白子灏跑去了位于天津的省公署,把偶然&ldo;下凡&rdo;而来的秘书长堵了住。秘书长姓马,是当今直隶督办跟前的大红人,手中很有一些权力。马秘书长对白子灏是略微的听说过一点,白子灏先前得意之时,则是根本不屑于搭理还没当上秘书长的马秘书长。然而往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白子灏堵住了他,并且将一张支票硬塞给了他。马秘书长在得到支票之后,同情心立刻丰富了许多,也能匀出半小时的时间给他,让他讲述自己的苦情。等他涕泪俱下的讲述完毕之后,马秘书长大大的慨叹了几声,当即打出电话,让审判厅将白家的官司断个清楚‐‐当然,也得把陆克渊的人命案子捎带上。马秘书长打完电话,兑了支票便回北京去了。而据白子灏看,尽管虞司令有兵有枪,但他说十句话,未必抵得上马秘书长放一个屁。可是再想到自己竟然要向这么一个弄臣卑躬屈膝,他脸上不动声色,心里是又苦又怒的。短兵相接(二)白子灏和希灵打起了家产官司,白家家大业大,绝不至于一把火就烧了个干净,然而希灵也有话说:谁说你白家家大业大?你连叶东卿那九十万离婚赡养费,不还是费尽心思才筹到的吗?她说这个话的时候,白子灏已经把自己在银行里的存款接管了过来,然而户头上面只剩了很可怜的一点资金,似乎在他逃出来之前,希灵一直在过着挥金如土的生活‐‐这不是比喻,是真的&ldo;挥金如土&rdo;。两人唇枪舌战,希灵打定了主意,要和他慢慢的纠缠下去,看谁缠得过谁。只是这天陆克渊回了家,却是面有忧色。在家了坐了不到五分钟,他又出了去,临走时告诉希灵:&ldo;我到那边去见朋友,晚上不回来了。&rdo;希灵知道他是要去法租界那边的家,见的也绝非女朋友,所以一颗心倒是放得很平。到了第二天上午,陆克渊回了来,希灵立刻迎上去问道:&ldo;怎么样?&rdo;陆克渊愣了一下:&ldo;什么怎么样?&rdo;&ldo;当然是你的事情。&rdo;陆克渊并不拿她当个小孩子敷衍,到了真苦恼的时候,甚至愿意和她谈一谈。脱了西装上衣坐下来,他向后仰靠过去,对着天花板说了话:&ldo;这一回,是真不大好办了!&rdo;枕着沙发靠背侧过脸,他又说道:&ldo;听说要对我下通缉令。&rdo;&ldo;这‐‐&rdo;&ldo;你啊,妇人之仁。&rdo;这话希灵一听就懂,但是也无言以答。&ldo;老兄弟都劝我出去避避风头,犯不上和他们硬碰硬。&rdo;&ldo;上哪儿避风头去?&rdo;&ldo;那倒不拘,离了这一片地方就成。&rdo;&ldo;你要是走了,那等将来回来,这天津卫还是你的吗?&rdo;陆克渊听了这话,像吃了一点黄连似的,很有克制的苦笑着一咧嘴:&ldo;怕我没了势力,变成个白吃饭的老头子啊?&rdo;希灵懒得辩解,又问:&ldo;那我呢?&rdo;陆克渊直起了身:&ldo;你?想跟我一起走?&rdo;希灵当然是想和他一起走,可是她这边还缠着一身官司,她怎么走?陆克渊即便说是要出去&ldo;避风头&rdo;,也绝非仓皇逃命。他所谓的避风头,是体体面面的离开天津,找个好地方住一阵子,等这一边的风浪略平息了,他再体体面面的回来善后。现在天气正热,到青岛的租界区住一阵子应该很不错,还可以享受一下海滨生活。他把这话对希灵说了,话是在他的卧室里说的,卧室很大,窗帘低垂,有点暮气沉沉的感觉。他穿着软底拖鞋,在房内踱来踱去,希灵坐在床旁的一把大沙发椅上,整个人都要陷进了椅子里去。陆克渊不看她,只顾着自己说,等到说完了一回头,他发现希灵不知何时爬到了自己的床上去‐‐床也很大,软腾腾的,是张很舒服的好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