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的确是够可笑的。
若非心里轻视清薇,即便她的动作再绵软,也不该如此疏忽的。当然,这也是因为清薇跟他足够熟悉,甚至他自己心里还对清薇抱有情愫的缘故。若是个陌生人,即便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赵瑾之也不会让对方有机会伤到自己。
但说到底,还是他将清薇当成了一般的女子,忘了她翻云覆雨的那种手段,那股利落的狠劲,她是对自己,对他人都狠得下手的,只不过面上从不表露出来而已。
这才是清薇,看上去绵软无力好欺负,但实际上,她一直在暗暗积蓄力量,随时准备着在关键时刻,给出最致命的一击!
宫中那位陛下,不就是因为小看了清薇,不明白清薇的这种个性,所以才会被清薇蒙蔽,完全想不到江南的事情她也插了一手么?自己如今竟又犯了同样的错。
不过赵瑾之转念一想,又觉得这样才是正常的。不过,可一不可再,下次清薇再想骗过他,是再不能了!
人体的腹部十分柔软,也不是要害所在,但是被这样肘击一下,也绝对不会好过。赵瑾之在清薇面前,自然不好意思显露出狼狈,但微微躬起的腰已经将他出卖了。
清薇并不是有意出手,只不过是那个时候下意识的反应,自然也没有留力。这会儿见赵瑾之这样,也有些不好意思。
“是我太莽撞了。”她道。
赵瑾之摇头,“正该如此的。是我让你全力出手,如此方能看出效果。能打中我,说明你的确已经有所得,之后勤加练习,应该就没问题了。”
既然练习已经有了初步的结果,欲速则不达,之后就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了,所以两人便打算回去。
临走时,见清薇回头环顾,赵瑾之在前面拂开柳枝,转头道,“清薇若喜欢此处,往后再来便是。”他每天早上出城锻炼的时候,偶尔也会到这里来。
清薇收回视线,摇头道,“四面竹树环合,寂寥无人,凄神寒骨,悄怆幽邃。”
赵瑾之微微一怔。这几句他自然知道,是柳柳州《小石潭记》中的一句。而这一句之后接的是,“以其境过清,不可久居,乃记之而去”,想来清薇的意思,既不可久居,自不必常来。
倒也别样洒脱。
赵瑾之想罢一笑,“我不及清薇。”
“这也不必比较。”清薇道,“赵大哥潇洒落拓处,想来亦是常人难及的。”
听了这句话,赵瑾之心头竟陡然一甜。旁人都道他弃文从武,是彻底放弃自己,在羽林卫里混日子,不会有太大的前程了,但赵瑾之自己从未如此作想。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是时人普遍的观念,但赵瑾之自从习得武艺之后,便以此自傲,并不认为比之当年十二岁进太学读书差了多少。
他心中藏着的野心和抱负并没有减少,不信且看——请君暂上凌烟阁,若个书生万户侯!
回去时照旧同乘一骑,但这一次,赵瑾之就乖觉得多了。腹部仍在隐隐作痛,提醒着他眼前这个姑娘绝不能寻常对待。赵瑾之不知道清薇方才究竟是没能留力,还是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诸般亲近,于是故意给个教训。但他疑心很有可能是后一种。毕竟以清薇只聪慧通透,自己并未掩饰过,若说她猜不出来,那就是自欺欺人了。
这么一想,那些蠢蠢欲动的心思,自然便都歇了。
不过赵瑾之也并不气馁。毕竟清薇若是知道了自己的心思,两人还能这般相处,便说明自己并非完全没有机会。毕竟她不羞不恼,只是姿态自如的给了他一肘子,让他知道她已经明白了,往后要老实点儿,这就已是最大的纵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