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求求你,求求你,让她体面地去死吧,求求你。”
抱着兵痞的大腿被一路拖行的,是他什么时候都收拾得十分体面的大伯母。这位五品文官家的嫡小姐精通文墨,心思灵巧,跟他才名在外的大伯是京都里珠联璧合人人称羡的一对。
他到底年纪小,虽然也被赞为有诗才,却不懂女子美。只是喜欢大伯母夏日端出来的冰镇绿豆糕,喜欢她随时都簪得平平整整的鬓角,喜欢她手上幽幽的淡淡的墨香,喜欢她不经意间跟大伯对视时,那含蓄温婉又不胜娇羞的一抹低头浅笑。
此刻,大伯母头发乱了,衣服脏了,手上破了,伤口鲜血混着泥土,她都顾不得,只是拽着士兵的大腿,眼泪花了妆,一遍一遍地哭求:“求求你,让她体面地去死吧,让她体面地去死吧。”
被士兵抓着的,是他的堂姐,崔十一娘,京都中素有艳名。此刻刚刚被士兵从白绫上抢下来的她被一路拖拽,面带惊惶,眼中含泪,在士兵粗糙的大掌下瑟瑟发抖,越发显得一张颜若桃李的小脸,灼灼动人,风姿楚楚。
“别欺负我姐姐!”本来站在他身后的崔八忽然冲了出去,照着士兵的手臂就是一口。
“啊!”士兵痛得哀嚎一声,一脚踹向崔八。
崔八被踹得飞出去,当场吐出一口血来。士兵还不解恨,追上去,照着肚皮一脚一脚地踹。
“别动。”
君莫问刚刚一动,就被扣住了肩膀,他回头,对上三叔冰冷的眼睛。他拼命挣扎,放开他,放开他,再不放开他,小八就会……
吧嗒,什么东西响了一下,小八绷紧的身体一下子就软了,紧缩的瞳孔呈现出灰败。
“哎呀呀,这是侯府的公子吧?这可怎么好,”大理寺的官员看着三叔,砸巴着嘴,摆着伪装成为难的怪腔怪调,“怪只怪崔公子年少冲动,不知进退,才落得如今凄凉,让人惋惜。”
握着他肩头的手指一下子收紧了,三叔双目猩红,他几乎以为三叔要哭了,但是没有,三叔只是扣着他,用喑哑地声音又说了一遍:“别动。”
非礼勿动,所以,别动。
昏暗潮湿的大牢里,他缩在墙角,还是无法阻止那些恶意的龌龊的下作的嬉笑往耳朵里转。
“到了这份田地还拿什么乔,我就不信我掰不开!”
吧嗒,伴随着骨头碎裂的声音,紧闭着不肯张开的腿,满是淤青掐痕,扭曲成古怪的形状,软软地耷了下来。三叔的惨叫,痛到嘶哑:“啊——”
“哦哦,供奉大人就是用这张嘴巴在堂上舌战群儒的吗?真会吸,舔得我好舒服。”
“供奉大人屁眼操了那么多次还这么紧,可比窑子里的兔儿爷带劲多了,把我的大鸡巴吞到最里面。”
“贱货,屁眼都要被操烂了,躲什么躲,看我的大鸡巴把精液都射到骚穴里,啊啊啊——”
三叔的眼睛是放空的,没有愤怒,没有屈辱,只是冰冷的,偶尔会瞥见他——庭儿,莫看。
非礼勿视,所以,莫看。
菜市口排着队斩首,突然有人哭,那是他最小的堂弟,崔十一。入狱不过两月,四岁的孩子又脏又乱,讨喜的娃娃脸瘦了几圈,高高的颧骨倒像是街边饥餐露宿的小乞丐的样子。他在哭,哭得很伤心,因为吓坏了,眼泪冲刷着脸上的污渍,露出下面本来白白的皮肤。
大伯父气着了,生于书香世家,他心中却颇有侠气:“男子汉大丈夫,哭什么哭?”
祖父却叹了一口气,他狼狈地散着发,乱发下眼睛还是慈爱的:“君瑞还小,由他吧。”
十一哭哭啼啼地将头放在了木桩上,努力地伸长了脖子。哗——哽咽的声音一静,那颗小小的头颅就落在地上,血溅了一地。
有人劫法场,他突然被抱了起来,他仓惶地回头,看见被留在原地的祖父。不,他不走,不走,如果注定所有人都要死,那就让他们死在一起。
劫法场者带着他且战且退,到了小树林,百名死士只剩下最后四人。统领将他放在一棵树的树梢上,用繁茂的枝叶遮住了他:“七公子,请在此安心等待。”
统领刚刚跳下去,追兵就来了,一队十二精卫轻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