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顺着指尖滑下,浅浅滴在他的青衫上,两色交融,黑褐色。“如果,我没弹过这曲子,会不会不一样?”“不会。”她拢着他的掌心,舌尖滑过他的指尖,将那艳红含入,“有野心的人,纵然没有你这引子,也不会蛰伏太久,唯一能做的,就是将这幕后黑手揪出来,方能还这江湖太平。”他眉宇间的愁绪微展,喃喃的声音仿佛是在说给自己听,“还这江湖太平,江湖何曾太平?”“解衣。”他忽的抬起头,一双眼睛闪烁祈求,“带我出去好吗?”“你想去哪?”她的声音未有半分意外悸动,只是平静的取过棉布沾了些药,裹上他的手指。“我想放舟江中,感受那清粼粼的水汽沾染身体清凉。”他静静的望着她的动作,唇角勾起浅浅的微笑,“舟到哪,我们便在哪登岸,摘些山野蘑菇,为你做饭?”“你不要他们的保护了?”他眼波清清,“我只要你。”“那便走吧。”她推开窗,月色正亮,挽上他的手臂,翩跹在风中。一点竹蒿带起水滴一串,在江岸边留下一个又一个的圆圈,将小舟飘飘荡荡的推向江中,红色的灯笼闪闪烁烁,摇曳着柔媚的风情。紫衫女子站在船头,风将她华丽的裙装吹起,似要将她带入这水光潋滟的月光下,青衫男子坐在舷边,双足浸在水中,侧脸望着女子点蒿的动作,温柔含笑。“江水寒,江雾重,玩一会就算了。”她望着他的开心,轻声。江面宽阔,声音入风中,远远的回荡,很有一人独霸万里江山的感觉。他抬起双足,水滴滴的踩在舷边,湿了青衫也懒管,“有没有人说你很温柔?”单解衣错愕了下,笑容展开,“有吗?”“你从未拒绝我的任何要求。”他踩着船边,就这么赤足站在她的身后,双手将她揽入怀中,“无论我说什么,你通常都是好。”放下手中竹蒿,由他抱着,两人迎风而立,相拥月下,更似画中美景。“那是因为你随性,而我也随性。”单解衣靠着他的肩头,嗅着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我不是温柔,只是懒。”“你会抓鱼么?”他的脑袋支在她的肩头,好奇的眼神盯着黑漆漆的江面。她发现,每当他露出这种眼神的时候,那双新月般的双瞳分外明亮,让他整个人看上去无辜中透着几分纯净,完全不似平日里魅惑深邃。“会啊。”手扬起,一道劲风射入手中,扬起了水波层层,打上船头,而她的人影已在轻笑间从他的怀中消失,翩然站在船篷上。“哗啦……”一层江水打下,将那可怜的船头人从头浇到脚,一尾青鱼取代了她刚才的位置,在男子的怀中用力的扭动着身躯。“呀!”可怜的男子,衣衫全湿紧紧的贴在身上,长发滴答着水珠,脚下一滑摔坐在地,用力的压制着怀里挣扎的鱼,狼狈无比。“呵呵。”女子灵动的笑声在江面上飞舞,难得的大笑中,让她那双眼更加神采奕奕,紫衣飘飞,犹如一朵绽放的紫色花朵,在月光下舞蹈。楼倾岄被笑声吸引,将她不羁的肆意拢进眼中,手中力量微松,青鱼拍拍打打挣扎到了船头边,扑通一声蹦进水里,摆了摆尾巴,不见了踪迹。她坐在船篷上,雪白的小腿在空中晃啊晃,“你不是问我会不会抓鱼么,怎么又放了?”“我只说抓鱼,又没说要吃鱼?体会下抓鱼的乐趣就行了。”他无赖的站起身,举起滴水的手,“刚才还说让我注意莫要着凉,转眼就把我浇成了这样,我可没带衣衫的,你如何赔我?”她放眼望去,长长的吐了口气,眼中笑意未褪,“这百里江面,无店无铺,你让我上哪去赔给你?不过……”她眼波流转,“江上风大,只怕吹一夜,也吹干了。”手指,拉上身上的腰带,他的声音忽然变的低沉,“是啊,那我只能让江风吹干衣衫了。”的衣衫下,是的身体,的胸膛在月光下泛着水渍,的脚边是发丝滴答下的水珠。她的笑容忽然深沉,噙在唇边,“水中妖,青丝袍,明月桥,何处箫。水中妖,语轻娆,扁舟飘,过年韶。你果然是个妖精,不折不扣从水中走来的妖精。”他缓缓走向她,船板上留下一个个的脚印,妖娆的媚笑中,双手朝她张开,“解衣,我如今无衣了,你可还解得?”“那便只有亲手替你穿上了。”紫衫入怀,投入他张开的双臂间,“然后……再解了。”笑声中,人影沉落小舟的阴影中。平静的江面上,小舟摇晃的有些诡异,无人的江面上,吟咏声更是诡异。一夜的时光,楼公子的衣衫早干了不知多少回,单姑娘也不知替他穿了几回,又脱了几回,直到江岸边行走喧嚣声渐渐传来,清晨的朝雾才终于唤醒了两人。“吃饭?”她撑着脸颊,看某人满足的表情。满足别人,其实最大的满足是自己。“当然。”楼公子揉上小腹,“难道你想抓鱼给我吃,就算你肯抓,我也不吃白水煮的,没油没盐。”这哪是青楼小倌,分明是富家公子嘛。“那上岸了?”她手指遥指前方熙熙攘攘的码头,“喂饱你的肚子?”相处这些时日,她几已能琢磨他的心思,和那永远都填不饱的肚子。“好。”慵懒公子伸了个懒腰,这才慢慢的坐了起来,眼神在看到码头的时候,忽的眯了眯眼睛,“我能不能不上去?”在他的眼神中捕捉到了什么,她扬起目光,在城楼牌上清晰的看到三个字——“云州城”。“云州城”,他昔日的栖身之地?惊艳天下的凤凰公子成名之处?但是似乎某人,对这个地方实在没什么衣锦还乡的幸福感,而是皱了皱鼻子,别开了脸。“真不上去?”她扯了扯自己被揉皱的裙子,无奈某人昨夜的疯狂。“不去!”他坚决的别过脸。她轻声一笑,“你莫非不敢上去,是勾搭了谁家小娘子,还是欠了谁家银子?”“谁说我不敢。”楼公子拢了拢发丝,轻轻巧巧跳上岸,迈步朝着“云州城”而行。单解衣行在他的身边,感觉到他下意识的身后牵上自己的掌心,垂首两手交叠中时,眼神深沉。正文楼倾岄的心思早间“云州城”已是集市熙熙攘攘,人群来来往往,各处的摊贩卖力的吆喝着,就连青楼花酒之地,也开始了迎来送往的召唤声。打马街头过,满楼红袖招。热闹繁闹之景象,更盛“定州城”。站在大门前,单解衣望着头顶的招牌,嗅着门里透出的脂粉香,“我现在开始怀疑昨晚有没有喂饱了你,不然你大早急匆匆的往这里面冲?”“花月楼”,看名字盯人影,这里都绝非吃早饭喝早茶的地方,她可不信从风月大门里走出的楼倾岄会不懂其中的意味。“这里华丽堂皇,酒食上等,各种温言软语相伴,好地方啊好地方。”楼倾岄浅笑感慨,声音温润,“我这辈子,还没以客人的身份逛过窑子呢。”单解衣无奈,苦笑中却是纵容的表情。两个人杵在人家大门口,早引起了门前龟公的注意力,男的俊女的美,身姿华贵,可是这手牵手,他到底该是往哪迎啊?“呃,二位,您们是要公子还是花娘?”他终于鼓起勇气,小心翼翼的询问,扬起职业的笑容堆满脸颊,期待的望着。公子红唇微动,清润平和的嗓音中透着些许意味,“生意越做越好,人倒也越换越勤快了。”举步时的华贵,青袍行走间的拂柳之态,飘然高雅。待龟奴反应过来时,公子的脚步已到了后院门边,可怜的龟公一路小跑跟在身后,不明所以。当他的脚踩上楼梯的时候,龟公终于耐不住了,“公子,公子,您还是先说要哪位做陪,我给您选个好房间?”停下脚步,他回眸身后的人,半踏在楼梯上的身姿翩然转身间,身后的灯笼摇曳,映衬着容貌艳丽秀美,唇角轻轻勾起弧度,“叫阁主来,房间我自己找。”“阁主?”龟奴表情怪异,“我们阁主都快五十了,您……”您真好的牙口!不过这句话只敢在心里咕哝,可不敢说出口,青楼混多了,什么形形色色的人没见过,只是公子这嗜好,真糟蹋了那容貌啊。“我们阁主不接客啊。”他飞快的补了句,“公子……”俊俏公子冷冷的目光抬了抬,顿时让对方闭了嘴,“去告诉阁主,我在顶层阁上等他。”龟奴刚抬腿,身后轻飘飘的一句话又传了来,“让他立即来,就算在花娘的床上正爽着,也先拔出来,一会再继续。”如此飘然的人,如此直白的话……龟奴咬着唇,想笑不敢笑,倒是单解衣很不给面子的笑出了声,看着楼倾岄默默摇头。他就这么在楼中俊逸的行着,仿佛再自然不过,没人敢询问,没人敢多话,眼睁睁的看着他走上了最顶层。顶层,只有一间房。或许说,整个顶层就是一间房。雕花的门,朱红色的漆,依然干净不染纤尘。楼倾岄修长的指尖抚在门上,唇角扬起一缕微笑,“算他重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