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他腰间的酒葫芦,才拔开塞子,就被一双手掌盖在葫芦口上,不赞同的目光盯着她,“你伤还没好,似乎不该如此放纵。”“我没有外伤,不需要忌口。”她幽幽一晃掌心,反手从他掌心下躲闪开。看着她灵敏的动作,风琅琊的眼中有了些许欣慰的表情,缩回了手在她身边坐下,单手搂着她的肩头,看似亲昵的动作中,冷静的出声,“什么感觉?”“不像普通的马场。”她瞄着外面杂乱晃过的人影,依偎在他的怀中,“马场无非马匹,没必要防备的如此森严。”“你说,马场里还藏着什么?”他的眼中藏着跃跃欲试的光芒。她被酒滋润过的唇水光润泽,莞尔中轻轻眨了下眼睛,“那要探过了才知道。”“那就先去看看。”他拿过她手中的酒葫芦,有滋有味的抿了口。她浅笑盈盈,“现在?”“有试过纵马奔驰的感觉吗?”他的声音,充满了诱惑,勾的人心底蠢蠢欲动,“极尽释放心中的情怀,与风融为一体的感觉。尤其是夜空下,星子明月就在头顶,直至想要奔到天边的快意。再带几分酒意,河山万里踏遍的逍遥。”摇首,“没有。”她不是北地生活的人,自然没有试过那种青草悠扬,夕阳余晖中纵马驰骋的豪迈,但是她能从他的话语中听出,那炙热激荡的快乐。双臂揽着她的身体,“走,我让你感觉下。”人在马鞍上,风琅琊飞身而上,双臂圈牢她的同时握紧缰绳,双腿轻踢了下马腹,马儿撒开腿,慢慢小跑了起来。绿草幽幽,青嫩摇曳,偌大的马场中,数十匹马儿悠闲的踱着步,低头啃着青草,偶尔一抖耳朵抬起,在他们如风刮过时,又安静的垂下。一望无际的绿色中,天边的蓝色,朵朵白云飘荡,就连夏日的艳阳也不觉刺眼,风刮过脸颊,扬起发丝,尽是清香之气。奔驰中,只有风声和阵阵马蹄声,整片天地都仿佛独属于自己一人,只要奔跑,迎接,将自己融化在这方天地中。他的驭马技术极好,快速的疾驰中马身依旧平稳,尽管他没有说话,她却能感觉到他身体上的松弛,那种骨血在沸腾的快乐。他,是属于这种天地的豪迈男儿,风一样的男子。“你知道吗?”他的声音穿过风声,稳稳的传到她的耳边,“在北地,那儿的草原上会有野马群,数百匹马儿一起奔腾时的壮观场面,驾匹马儿冲行在马群中,套头马的畅快,才是成就感。”她能想象得到,在那震耳欲聋的蹄声中驰骋,在飞扬的黄沙中潇洒恣意,在扬鞭中挥洒放歌。“有机会,一定去看。”她笑着,在呼呼的风声中扬起声音。他呵呵笑着,胸膛起伏,将她的身体拢紧,“我带你去,让你感受草长莺飞时跃马横枪的情怀,看看边关孤城长河落日。”她听得出,他话中的轻快,向往,还有怀念。“还有最烈的酒。”他长声朗笑,“喝醉了就躺在草地上,地做榻天为被。”她张了张唇,还没回答,眼睛已敏锐的看到前方不远处一排人影,在马蹄中警惕的望着他们,手中的弓箭哗啦一声,整齐的举了起来。风琅琊喉间发出轻轻的哼声,轻蔑冰冷,手指微带缰绳,马儿缓缓停下脚步,在他的动作中拨转马头。他拍拍马儿,鞭子在空中炸响鞭花,马儿朝着来时的方向飞驰着,远离了那群满怀敌意的人。当马儿远离那群人的视线,他才停下马。“看到了什么吗?”他眼神若有所指,飘向那白云下的远方。她只是微笑,饱含深意的微笑。跳下马,风琅琊像家教良好的世家子弟般优雅的朝她伸出手,“草原上的规矩,美丽的姑娘一定要勇士亲手扶下马。”她将手放入他的手心,看他昂首挺胸的动作中,小心的将她抱下马。坐在草地上,感受着轻柔的草尖在腿边细细的拂过,眼前一人一马沐浴在阳光下,似刚刚从太阳中走出的战将。“我看到地上有很多车轧过的痕迹,很深的痕迹,应该载过重物,而且每日不停的有车进出。”她思量着,凝重开口。他倚着马背,懒洋洋的拿下酒葫芦,“你知道他们是什么人吗?”单解衣想着,仅凭三两眼的观察,普通的布衣很难判断对方的身份,她于是沉默的摇摇头。“是官兵。”风琅琊哼了声,“隔着百米,我都能嗅到那股味,只有官家训练出来的士兵,才有那种拉弓引箭的姿势。”“你看到远处的几座窑口了吗?”他摸着下巴,神情很是古怪,“按说若是铸鼎,不需要这么多窑口,一个就足够了。”他说的没错,铸鼎,一个窑口就够了,更不需要如此防备到兵刃相见的地步,即便是守卫,官兵大可穿着官家的衣衫,为何要身着布衣?“夜探吧。”她忽的起身,夺过他手中鞭子的同时飘身上马,一声清脆的鞭响,马儿长嘶,扬起四蹄,飞也似的奔去。风琅琊站在地上,扬起声音,“喂,我还没上去呢。”清脆的笑声从风中远远传来,“我也试试策马扬鞭的感觉,你太重了,马跑的不够轻灵。”他站在原地,看着马背上娉婷的身影,回首间嫣然一笑,明艳了天边的斜阳。提起劲气,脚步飞快的追了上去。当夜幕低垂,空气中再也听不到白天的人声杂乱时,风琅琊一身紧身劲装黑衣包裹了精壮的身形,望着准备停当的单解衣,“你真的要去?”“为什么不?”她的双瞳在黑夜中明亮清透,“我说过我内力恢复了两成,夜探不成问题。”风琅琊叹息摇头,无声的挑开了窗框,狸猫似的跃了出去。单解衣紧随其后,悄然的掩好窗户,两人疾快的奔袭在夜色中。他的手,始终不离她的腰身,她不需要花费太多内力,完全被他带着走。绕过了白天被人把守之处,两个人轻轻落在马场圈围之外,他停下脚步,“你听到了什么吗?”她点点头。一阵阵沉重的敲击声顺着风声传了过来,清晰入耳,窑口边停着几辆马车,正有人不停的装着什么,再盖上厚厚的稻草,将一切遮的严严实实。两人对望一眼,悄然的潜了过去。一辆辆的马车整齐的停着,有些上面早已经码放完毕,两人将身形隐藏在马车边的阴影中,轻手轻脚的掀起篷布下的稻草。有些是空空的稻草,显然还没来得及装货,而已经装货完毕的稻草下,则是精光寒芒刺眼。有长枪,箭簇,弓弩,盾牌,每一样崭新簇亮,尖利无比。只一眼,便能判断出,这是刚刚打造好的,还带着火淬的痕迹。长枪,弩箭,盾牌,这都是战场上才用得着的武器,若是巡查和捕快,锻造大刀长剑足矣,根本不需要如此重兵器。两人默默的对望着,交换着心思。而窑口中,一阵密集的脚步声传来,让他们不能继续傻站着对望。掀开一辆空车的篷布,风琅琊拨开稻草,两人无声无息的钻了进去,同时,他的传声而至,“有高手。”她武功未复原,面对顶尖高手要格外的小心。狭小的空间里,两人面对面紧拥着,屏息聆听。“王爷请放心,这里一切安好,没有任何可疑的现象。”从声音中判断出,这开口说话的,正是早前引领他们进入牧场的布衣男子。王爷!?单解衣的手捏了捏风琅琊扣在自己腰间的手,他反手握住她的手,示意他听到了。“嗯。”淡淡的一声,带着高高在上的气势,中年男子的低沉着开口,“还需多久?”“最多一月,便可全部完工。”“好。”王爷沉吟着,“赶工,半个月内完工。”“可是……”男子有些迟疑,“购买马匹和铁矿,资金不够了,若要半个月完工会不会赶了些。”“找关老爷子再提一千万两。”王爷一声令下,男子脚步飞快的去了。场中,只剩下一道浓重的呼吸声,显示来者没有任何武功在身,而另外两道,如游丝般的呼吸,则属于内功深厚的人。能拥有这样的内息,只怕正是王爷身边的“仙翁双客”。“那边如何?”王爷的声音很低,低的若不是功力张开极致,几乎听不清楚,单解衣知道,还是她武功未曾回复的愿意,听的断断续续。“王爷……已经……周全……资金……”她无奈,“仙客双翁”的声音太低,她只能勉强听清楚几个字眼,而此刻扣在她腰身上的手,再度轻轻点了点。是了,风琅琊能听清。“全力寻找那两个人,拿到他们身上的扇子,我一定要启出那批宝藏。”王爷的声音忽然大了些,有些怒意,倒让她听了清楚。胸口忽然一窒,丹田里的浊气上涌,让她有些屏息艰难。不能,她不能吐气换息,否则以“仙翁双客”的武功,会立即发现他们的存在。他的唇,悄然的贴上她柔嫩的唇瓣,一股清凉的气息传入。她静静的汲取着他渡过来的气息,压制下胸口的憋闷,丹田中跳动的浊气,也渐渐的安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