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晨间,一切都还寂静,又是贵客后院,所有山庄里保护的人都在外院远远的围着,没有人发现这里已是杀气弥漫。“还不去救他?”风琅琊抬了抬下巴,“柳轻韶如此年轻坐上掌门之位,可不是靠着脸蛋。”单解衣微微一笑,偏着脸,“我们再打一个赌吧?”风琅琊怔了下,无所谓的笑了,“还是喝酒吗?”手指轻摇着,“赌我们谁先拿到‘玉芙蓉’,昨日的赌注延续。”“好!”柳轻韶的剑光飞舞,轻灵中锐不可当,剑锋抖出七朵剑花,朵朵都奔向言陌容的要害。言陌容手无寸铁,脚尖点着地面,慌忙的躲闪。“飘渺仙阁”以轻功剑法独步武林,这言陌容仓促之下,竟然能从柳轻韶剑下全身而退,虽狼狈,却不得不称赞他的轻功确实出众。“这人,娘气。”风琅琊简短的点评着,“逃命就逃命,还弄那么漂亮的姿势干什么。”“我加注。”单解衣简短的开口,“两个时辰。”“接了。”他眼中的火焰跳跃,“我输了,洗干净刮胡子换衣服。”“我输了,给你看‘芙蓉扇’。”两人身体从房顶上飞起,单解衣姿态优美,指间劲风弹射,正打上柳轻韶的剑尖,而风琅琊则趁机从柳轻韶身边一掠而过,进了“巽”字房。柳轻韶脚尖点地,飞旋着落地。单解衣亦是同时落地,挡在了言陌容的身前,“柳掌门,我说过我的人不要碰。”柳轻韶满面寒霜,冷冷哼着,“老人家,我‘飘渺仙楼’清理门户,让让。”这话,不客气的让人无法忽视。而言陌容的脸上,却露出了轻松,缓缓吐出一口气。“我要带人出门,你也让让。”单解衣的身上,爆发出强大的气势,面前的柳轻韶只觉得空气在瞬间被无形的凝结了,沉重。这种感觉,昔日也曾有人给过她,那种压制了所有,让人无法出手的强大。但是那女子,年轻貌美,一袭紫衣飘飘,绝不是眼前这个老太婆。她不信!剑尖一抖,剑光灿起,又是七朵剑花。单解衣冷哼了声,头也不回,准确的握上言陌容腰间的剑,刹那华光中,一样的姿态,一样的手法,轻巧的九朵剑花闪烁。柳轻韶眼中一惊,“你怎么会我门派的剑法?”单解衣一言不发,身形飞起,犹如柳絮在空,踏着飘渺的仙子凌波之步,刺向柳轻韶。柳轻韶眼中的惊诧无以伦比,直到剑风及体才匆匆的举剑相迎,身体飞退。单解衣身姿落下,竟然与方才柳轻韶的姿势一模一样,不同的是,更加的飘逸,更加的虚幻。“你到底是什么人?”柳轻韶脸色苍白,“为什么会我‘飘渺仙楼’的武功?”单解衣缓缓开口,“以夜无双的命换一个人情,抵了言陌容的。”柳轻韶晃了晃身体,勉强站住。而风琅琊也已经从“巽”字房里迈步出来,“毒药,红蝎尾毒,房中没有挣扎的痕迹,应该是自尽。”单解衣点了点头,看了眼身后的言陌容,“走吧。”身边的弟子扶上柳轻韶的胳膊,关切的唤着,“掌门!”柳轻韶的脸上半点血色也无,手中剑垂落,“她是‘紫衣侯’。”还是那头小瘸驴,还是那个牵驴的脏污汉子,不同的是,身边多了一个衣衫华贵的高雅公子,怎么看,都与身边的他们格格不入。言陌容跟在他们身边,不但没有任何埋怨,反而脸上有丝丝惊喜,当毛驴离开“赏鉴山庄”越远,他的脚步越轻快,也越发飞扬了起来。“主人……”他眉眼间凝着喜色,“我以为主人昨夜已离去了。”单解衣呵呵一笑,“你还在这里,我怎么会走?”一句话,言陌容脸上的喜色更浓,但是下一句,就让他所有的笑彻底凝结,“我还没拿到你夺走的锦盒,怎么舍得走?”这里四野空旷,看不到半个人影,毛驴的脚步停下,单解衣侧骑在毛驴上,那双眼睛透亮,盯着言陌容的脸,“雨夜、‘平乐镇’、‘安远镖局’,这些提示够了吗?”言陌容俊美的容颜上表情无辜,眨着不明所以的目光,“主人,我真的不知道你说什么,什么‘平乐镇’什么‘安远镖局’?”单解衣低下头,看着自己修长的雪白手指,轻轻叹着,“你有一双很漂亮的手,比女子还漂亮的手;你也有一张漂亮的脸,通常如此俊美的男子扮起女子也不会太难看的;我一直在想,既然是劫镖,那女子既然如此高明的武功,为何会连不远处巷子里的趟子手都没发现,能够精明的不留下半点痕迹的人,怎么会被个武功差劲的人看到自己的容颜,除非那一切本就是故意的,要的就是借他的口说出,劫镖的是个女子,一个非常漂亮的女子。”言陌容的脸色瞬间变了变,很快的又恢复,他笑着,“我是真的不知道。”“雨伞,灯笼,梅花,绣花鞋。”单解衣慢慢开口,“高明的杀手都知道隐藏特征,被人记得越少越好,为何这女子却恨不能把全部特征都暴露给人记住?如果是个人偏爱,为何这样的女子入镇却无一人知?杀人不敢用武功,却是毒,因为他怕,怕被人从武功路数上猜测他的来历,你说是吗?”言陌容的脚步慢慢的退着,面色紧绷。“江湖传言你认钱不认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为了钱做一场杀人劫镖的事并没什么大不了。”单解衣轻轻一笑,那笑容看在言陌容眼中,却是森冷,“我看你吃穿极讲究,一般的江湖人士如何受得了这样的钱财折腾。所以看在那高额的钱财份上,你杀人劫镖,只是没想到那雇主竟连你一起想杀人灭口。仓皇之下,你勾搭了‘飘渺仙楼’的弟子,以她为挡箭牌,借着‘玩赏大会’的名义将你劫来的镖物和‘飘渺仙楼’的库房财宝全部卖了,准备囤积一大笔的银子暂时隐匿江湖,可惜柳轻韶追来的太快,中途又□来了‘清风暖日阁’,再无退路的你,看上了我一语逼退忆夏的身份地位,所以自荐枕席,只要我点了头,你不仅找到了个可供吃喝的金主,也暂时逃过了追杀,真是一举数得,对不对?”正文劫镖的真相(二)“这都是你的猜测。”言陌容深深的吸了口气,强弩之末的挣扎着,“我不知道什么劫镖,也不知道什么女子。”“那劫镖人不愿与他人多接触,必然标下房间,既显示身价,也方便寻找下一个猎物,八个房间里,还有谁比你更可疑呢。”“谁,谁说的。”言陌容争辩着,“那‘兑’字房的女子……”话到这里,忽然想起楚豪少的种种动作,目光中似乎明白了什么。依然嘴硬着,“还有‘坎‘字房,他们不是更加来历不清么?”这时候,单解衣忽然一笑,轻蔑的笑,顿时让他再也说不出来了。“你要我找余白乔拿出货单吗?”这一句话,彻底击碎了他的负隅顽抗,“你有没有将货物混在一起与‘飘渺仙楼’的一起出售?我可清楚的记得,你曾经带着柳儿没有买下一件货物却进了后厅,足见你是去拿钱而不是付款。而那时候,你的眼神看着的是刚刚被买走的‘蓝釉双耳瓶’和‘寒梅图’。余白乔当着武林群侠的面无法交出货单,但我私下要你一个人的货单,你以为他不会给这个面子吗?”“我笃定那锦盒还在你身上,给不给你自己决定。”单解衣偏着脸,将言陌容的惨白收入眼底。“你不给也行。”单解衣的手懒懒摊开,目光却是望着“赏鉴山庄”的方向,“我若放出话,说你言陌容就是劫镖的人,不知道那批买凶人马会不会放过你,也不知道‘飘渺仙楼’会不会放过你,我若是告诉柳轻韶,那柳儿不是自杀,而是被你下毒害死的……”言陌容不仅脸色难看,就连身体也轻轻颤了下,单解衣眼中的冷然犹如刀锋般刺入他的心中,“你劫镖的时候将毒用的出神入化,杀一个亲密的女人并不难,三言两语哄哄,她就傻傻的吃了你给的东西,然后就不用我说了吧?”她把一切说的那么笃定,不容他任何反驳。言陌容的脸色,只能用如丧考妣来形容了,“如果我给你,你能不能放过我?”“我只能说,我不会对你动手。”她露出笑容,“任你离去。”言陌容的喉结上下滑动着,终于狠狠的一点头,“好,我给你。”“前阵子我缺银两,想要哄‘飘渺仙楼’的人动心,少不了要花些银子。我无意中看到有人私下寻找杀手,想着人家会用这种方法找杀手应该不是道上人物,给的钱也高,就接了单。但是我又不想引火烧身,所以假扮了女子劫镖,却不料交货的时候,对方忽然出现了很多人,想要杀我灭口,我仗着轻功高逃离,接着就打听到这件事官府介入,才感觉到事情不是想象中那么简单,再之后……”他叹了口气,“你都猜到了。”他的手掏出一个锦盒,丢入单解衣的手中,“这个东西是烫手山芋,你肯接手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