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青辰瞪着她,“反正你就按我说的做!”女护士就跟哄自己未成年的弟弟一样,“好,好。”这样,贺青辰才一扭头跑出去了。贺青辰跑出了医院,就停下脚步了。天晓得他又哪根筋搭错了,不要韩景宇给钱?他有钱吗?贺青辰站在医院门口到处望,他就不信了,韩景宇就能赚钱,他就赚不到了!千钧贺青辰赚钱?贺青辰三个字得首先和赚钱两个字分开。贺青辰一无学历,二无打架的本事,除了一副好皮相,刨去了爹妈那就是个虫。但他在北京就是一条恶蛟,只知道兴风作浪的害人,哪里会做什么正经事儿。曾经也不是没有被他欺辱的人怀着恶意揣测他,贺家破落,或者贺青辰捅破了天,被贺家赶出家门,那这个娇公子,该怎么养活自己?那些怀着恶意揣测的人,真正是为贺青辰谋划了一条生存的路。他有一副好皮相,凭着那副皮相总不至于饿死。那些人都这么想。贺青辰脾气这么坏,那些叫人差使的活计绝不可能做的下去。甚至连贺青辰也想不到,有一天自己会愿意被人差使着做这做那。贺青辰方向感弱的可以,在这陌生的地头,他都不敢走太远,他怕太远了,自己就找不到路回来了。于是贺青辰就以医院这个建筑,一个商铺一个商铺的查看,见到门口张贴了招人启事的店,都会进去询问一句。起先,贺青辰是不好意思,他真的是不好意思,从来没做过这样的活儿,自己被自己臊的脸红。贺青辰一进去,不说话,那些商铺的老板就把他当做客人,殷勤的推荐这推荐那,等到贺青辰从嘴里把要说的话挤出来的时候,那些老板的脸色就马上冷了下去。也是,遇上一个进来应聘的人,默不作声半天,等到他们口都讲干了才将来意说出来,怎么可能心里不气?于是,那些本来招人的老板就都是十分委婉的把贺青辰拒绝了。贺青辰那个脾气,怎么想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被拒绝。好似在他的眼里,他纡尊降贵的去一个地方,说自己要应聘,那些人都应该感恩戴德的将他迎进来。虽然这样说太夸张了一些,但贺青辰确实是这么想着。一个商铺的拒绝,贺青辰还能说那老板没眼光,但那一连问了十几个招人的店铺都拒绝了他,就叫他有些冷汗涔涔了。贺青辰也是一直都压着脾气,一次被拒绝,人家说,店里已经招到人了,两次被拒绝,人家也说,店里已经招到人了,等到十几次的时候,人家还是这个托词,贺青辰就一脚将人家的柜台踹的砰的一声响,柜台里的老板被他吓了一跳。贺青辰双手按着柜台,十分狰狞的姿态,“招到人了?人在哪儿!你说,人在哪儿!”这店里只有老板一个。这老板原本只是想着拒绝贺青辰,他这店里是缺人,但这少年张口直说做一天,就叫他实在是要不起了,婉拒之下才有了这个托词,没想到贺青辰会突然暴怒。贺青辰并没有准备跟他吵起来,他只是觉得无力的很了,他一直都觉得自己聪明,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办不到的,但现实却是,他离了家,离了他爹妈,就是一个处处被人欺负的怂蛋!找个工作都没有人要的废物!贺青辰气别人,也气自己。没有商铺会要贺青辰,有一个饰品店里,一个戴着眼镜的女生看样子蛮喜欢贺青辰的,听到贺青辰说只做一天,就跟他说时间太短的不招。贺青辰松了口,想,不用只做一天,多做几天,赚点钱给韩景宇,也好。于是他就说,一个月。一个月,那也只能算是短工,但那戴眼镜的女生实在是喜欢他喜欢的狠了,也是,有这样一张漂亮的脸蛋儿,哪个年轻的女生不喜欢看呢?人家招的是收银,要对电脑的程序熟悉的,贺青辰看到那收银台上的电脑标注的密密麻麻的公式,眼睛就晕了。他在学校从来都是不务正业的,哪里有时间去看这种玩意儿,于是他跟那女生说,这些,我不会。收银大概是最基础的活儿了,简单的很,只要稍微学了点电脑和数学的,机灵点总能做。但是贺青辰从小到大,一场数学考试都没参加过,他从小学开始的第一场考试,数学就是个三十分,一加一的题目,他都能考三十分,更遑论现在的数学了。他实在是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数字就厌烦的慌。女生喜欢他,想叫他留下来,贺青辰又自己跑了。对他来说,要叫他面对那些脑壳痛的东西,他宁愿去扫厕所。嘿,现在扫厕所人家都只要资历老的爷爷奶奶,就他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家还不要嘞。贺青辰拒绝了这一份儿工作,后面就再也没有人对他松口人。别人都是十分明确,且坚定的把他拒绝了。没有学历,没有身份证,没有成年,没有押金。各式各样的理由都有,叫贺青辰心里憋了一股子闷气。他什么都做不了,空长了这一副皮囊,什么都做不了!贺青辰死死的咬牙,那股子犟劲儿又上来了。人家说,你这不能挨,挨了会如何如何,他从来都不听。现在也是如此,人家一次一次的将他拒绝,他反倒更生出了一往无前的勇气来。八十四块钱的事儿,愣是被他折腾的好似要去慷慨就义一般。贺青辰兜兜转转,又走到医院外面了,这医院外面好像总有一些工地工人打扮的人在那里转,贺青辰都看了好几个,那些人的建筑工地也不远一样,匆匆的来,匆匆的去。贺青辰看了一会儿,突然灵机一动,他做不了脑力活,体力活也做不成?贺青辰要做什么?他要去搬砖。这小畜生也真能想,要说八十四块钱能叫他被京城里圈子的二世祖笑一年,这搬砖二字一出来,恐怕是连他爹妈都要惊的坐到地上去。贺青辰,贺家的三太子,京城的小霸王,为了八十四块钱,要去搬砖。这几个词组,拆开了,都明白,组合在了一起,怎么就叫人这么想笑呢?贺青辰脑回路就是这样直来直去,他根本都不知道拐弯儿,他还真以为搬砖就是搬着砖晃悠晃悠的,找了一个工人,跟人家说了几句,人家想了一会,还真的把他带去了。贺青辰长得就是那种白净的富家子,虽然吊儿郎当的,一些大家的气质还是有一些的,虽然那气质也跟土匪似的。人家把他领到建筑工地上去了,贺青辰就傻了。空空的一个楼架,薄薄的木板子上,那些戴着黄色头盔的人就在上面走来走去。带他来的那个工人不像是本地的,他说的不是武汉话,武汉话贺青辰虽然有些听不懂,但有些是能猜的,而这些人,说的话口音都不一样,听得贺青辰晕晕乎乎的以为来到了外星球。这些都是外地来武汉务工的,在这开发区这边建房子,以后有厂房要搬过来的。带贺青辰来的那个人说话慢,贺青辰勉勉强强,半猜半蒙能懂一点,那人带着他来到建筑工地旁边搭建的一个临时帐篷那里,里面做了一个穿着蓝色长褂的男人,细看,那不是长褂,而是类似于围裙的一种东西,那围裙里包裹着干净的名牌衣服,贺青辰走过去,站在贺青辰前边的那个人帮贺青辰说话,贺青辰就在后面听。那个坐着的男人跟贺青辰身边的那个男人说话是一个腔调,吓得贺青辰以为又听不懂,没想到人家眼睛一扫他,张口了,标准的普通话。听到能听懂的话了,贺青辰的心安了一点。带他来工地的那个男人把贺青辰的状况说了一遍,实际上那些都是贺青辰自己编的,他巴拉巴拉的说,人家真以为他过得苦,需要钱,现在不遗余力的在帮他说好话。贺青辰长得蛮高,十六岁,看了像过了十八岁,那个男人看了一眼贺青辰,点了点头。贺青辰又自己跟那个男人说,就说搞一天,那个男人也同意了,搞一天给贺青辰一百块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