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建国自己是没有父亲的,所以感觉眼前这副情景十分有趣。段提沙和儿子亲近了一通,然后才转向了何建国。何建国,文能做教师,武能做射手,也算是个难得的人才,所以段提沙对他颇为和蔼,还想着特地问候一声:&ldo;何先生,你辛苦啦!&rdo;何建国想了想,而后十分理性客观的答道:&ldo;还行,也不是特别累。&rdo;段提沙留意了他这态度,感觉这人与众不同,仿佛是个认死理儿的,就又格外问道:&ldo;何先生会用火箭筒?&rdo;何建国这时气息已然恢复平稳,神色俨然的郑重答道:&ldo;我在……那个游击队里,一直是火箭筒主射手。&rdo;段提沙扬起眉毛,拐着弯儿的&ldo;哦?&rdo;了一声,不知是要表示赞赏还是惊异。何建国以为对方是抱有怀疑,就又详细解释了一下其中原因:&ldo;他们欺负我。说是让我做射手,其实难得能弄到火箭弹,不过是要把火箭筒扔给我背负就是了‐‐火箭筒很重的。&rdo;段提沙听到这里,不禁要笑,可就在他将笑未笑的时候,指挥所内忽然奔出一名通信员,面目失色的凑到段提沙身边,用掸语嘀咕了一句。他是说:&ldo;参谋长发来急电,我们在西线溃败了!&rdo;段提沙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惊慌失措,同样用掸语对通信员吩咐了一通,他心事重重的抬头望了望天,而后转身走回了指挥部中去。段珀站在吉普车旁,先是莫名其妙的望了父亲的背影,而后扭过头来又去看何建国。何建国现在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他不算兵,可是学生们都和童子军埋地雷去了,他这光杆先生似乎是在哪儿都不大合适。和段珀对视了片刻,他不甚自然的抬手在脸上抹了一把:&ldo;看什么?&rdo;段珀答道:&ldo;我看你像从灶坑里爬出来的一样。&rdo;何建国不假思索的立刻答道:&ldo;彼此彼此。&rdo;段珀一听这话,很是愤慨,走上前去用力打了对方一拳。何建国和他共同跑了一趟战场,以为双方已经成为朋友,没想到他翻脸如翻书,说打人就打人,心里就很窝火‐‐不过也没办法,他这些年没少受气,胸襟已经宽阔许多了。在另一方面,段珀因为已经习惯了张家兄弟那双星捧月似的关爱恭维,故而对何建国这种不驯的态度很是不满,打完第一拳还要打第二拳;而何建国扭头眺望远方‐‐这也是他的保护性反应,每当他觉着自己要受到欺凌侮辱的时候,就会做漠不关心灵魂出窍状,好像挨揍的这具躯壳和他没有关系一样。然而在第二拳捶下去之前,段提沙忽然从指挥部的门口探出头来,大声呼喊道:&ldo;老虎!&rdo;这一嗓子来的很突然,段珀马上转身面对了父亲,神情几乎有些紧张。段提沙不想吓着儿子,所以脸上是不笑强笑:&ldo;老虎,我们要撤退了。&rdo;说着他抬起一只手,用两根手指做了一串行走动作:&ldo;我们去找启明和启星,好不好?&rdo;段珀知道撤退意味着失败,可是想到能看见张家兄弟了,他心里又有一点期待。在这种情形下,他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该笑‐‐最后就干脆咧了一下嘴。段提沙又遥遥的唤了一声:&ldo;何先生!&rdo;何建国一个激灵:&ldo;啊?&rdo;段提沙从腰间拔出手枪,远远的扔向了何建国:&ldo;何先生,你从现在开始照看住老虎,一会儿上了路,不要让他乱跑!&rdo;何建国抬手接住手枪,老老实实的&ldo;哦&rdo;了一声,随即瞥了段珀一眼,心想段将军的这个儿子实在麻烦,这么大了还不懂事,非得让人陪着才行。然后段提沙十分镇定的又对着四面八方笑了笑。这时他的副官长从旁边挤出门去,一路狂奔而跑,瞬间就无影无踪,也不知道是干什么去了。二十分钟后,修建在山体中的军火库大门洞开,大批军火弹药被士兵搬运出来,成批的放到了骡马背上的驮架中。一支规模极大的马帮在一个小时内成形,副官长骑上一匹矮脚马在前方领头,无声无息的开始向密林深处行进。在马帮出发不久,东线战场上的杜师长掩人耳目的集合了部下士兵,毫无交待的也做了撤退。前方的童子军们还在挥汗如雨的埋地雷,并没有意识到身后的异样。与此同时,段提沙父子分乘了两辆吉普车,在卫队的保护下驶离总司令部地界,奔向了茫茫大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