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门走出小屋的时候,天已经擦黑,暮色沉沉。
一个抬眸,蔚景就看到站在山顶大石边的男人。
如同上次一样,长身玉立,一动不动凝望着皇宫的方向,不知心中所想。
只不过,上次,白衣翩跹,今日,浑身湿透。
蔚景抿了抿唇,缓缓走了过去,静静站在他的旁边,也同他一起眺望着那个方向。
那个曾经是她的家的方向。
如今正是华灯初上、万家灯火的光景,一片蔼蔼夜色中,只见那一座皇城灯光璀璨、金碧辉煌。
她忽然想,对于男人来说,拥有那一片璀璨耀眼、站在权力的顶端,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锦弦如此处心积虑地得到了这一切,他真的就幸福吗?
为何她没有感觉出来?
眼前又浮起她扮作皇后在龙吟宫里跟他相对的情景,他一脸的疲态,他说,近段时间,夜里老被梦魇所缠,白日便精神不济。
一个满脑子阴谋算计的人,一个双手沾满鲜血的人,怎会不被梦魇所缠?
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吗?
此时此刻,他是在批阅奏折,还是在想着,一计不成,另生一计,也一定要将她擒到?
“在想什么?”
男人将落在远处的目光收回,缓缓转向她。
“在想,他在做什么?”
蔚景也缓缓收回目光,看向男人,却见男人蓦地脸色一变。
她一怔,不明所以,却又听得男人低低一笑:“怎么?还在回味龙榻上的那一幕?”
回味龙榻上的那一幕?
蔚景垂眸反应了一下,愕然看向男人。
男人依旧轻笑着,只是,如潭深瞳里哪有一丝笑意?
蔚景忽然觉得很没有意思。
她不过是心里怎么想的,便怎么说。
再寻常不过的事情,到了这个男人的眼里,就变成了另一番样子。
“是,我曾经爱过那个男人,却被他害得家破人亡,我错了。”蔚景眯眼望着远处的灯火,弯了弯唇,微微苦笑,“是不是就因为我犯的这个错,我这一辈子就要被打上不堪的烙印,我就低人一等,我就低贱下作?”
蔚景幽幽说完,转眸看向男人,“你就可以随意挖苦讽刺,随意践踏我的自尊,是吗?”
男人眸光微微一敛,轻抿了唇。
蔚景就看着他,看着这个救她、帮助她、却也瞧不起她的男人。
男人浑身透湿,连墨发的发梢上都在往下淌着水滴,可就算湿成这个样子,男人依旧丝毫不显狼狈。
相反,衣衫紧紧贴在身上,更加显得身材的健硕伟岸。
在男人的颈脖处有一条不深不浅的血痕。
说不深是因为方才两人在一起,她竟一直没有看到,说不浅,是因为现在夜色幽幽,竟这样毫无征兆地尽数落入眼底。
显然是指甲划过的。
是女人的指甲吗?
什么情况下,一个男人身上会有一个女人留下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