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
江侃的回答,成功地将我备好的措辞原路堵了回去。
江侃满头大汗,一只手随意地将羽绒服外套的拉链拉开,敞怀瘫坐在天台的白色长椅上。江侃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低头调侃道,“怎么?这么大冷天的,你觉得我会背着你爬十六楼?”
“才没有!”我蹲在地上,仰脸静静地看着江侃。江侃汗涔涔的样子让我清醒了不少,我揉了揉眼,试探着伸出袖子给江侃擦汗。指尖雄赳赳地伸过去,却在快要触到他脸的那一瞬怯生生地停住了,透着不知所措的尴尬。江侃低头轻笑,一把抓住了我的手,将我扯到了他的怀里。
冷不防跌入一个怀抱,温暖又陌生。似乎是怕我逃出来,江侃扯了扯羽绒服的衣角,将我紧紧地裹在怀中。那一刻,我突然有些害怕。我害怕,这一次我有备而来,却还是先他一步落了马。
我用力推了江侃一把,想要从他的怀里挣出来。
江侃不动声色地看着我在他怀里折腾,笑得胸有成竹,“你不该被我抱住,既然被我抱住了,什么时候放手就我说了算。”
凭什么?你以为你是谁?
看守所
“江侃,你说这话不脸红吗?”我盯着江侃,冷冷道,“就算我好意思原谅你,你好意思接受吗?”
闻言,江侃轻笑出声,“得了,你甭替我脸皮薄,我好意思得很。”
说罢,我们两个都不再讲话,气氛沉默得有些怪异。江侃忽而叹了口气,放下了锢在我身上的力道,“锶锶,那件事真的不是你想得那样。事情已经过去这么久了,别再想了,好吗?我现在在你身边,以后也会一直在你身边,没有人可以欺负你了……”
我就着酒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笑得有些讽刺,“所以,你现在对我的好,就是在补偿我,对吧。”
“我欠你的,在你出道前就还请了。”江侃仰脸看着我,眼神晦暗不明,“我现在对你好,只是因为我喜欢你。”
江侃说,他喜欢我。
如果把这一幕拍下来,剪去前因,不计后果,就这样拿给十年前的张翠翠。我想,她会高兴得疯掉。上帝是仁慈的,怎么忍心看我疯掉?所以他挥挥衣袖,将所谓美好变得面目全非。
这个告白迟到太久了,就像张翠翠没有办法替我接受表白,我也没办法为她卑微的少女情思买单。
我望着江侃,仿佛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笑的笑话,“你喜欢我?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你喜欢我什么?自私?虚荣?冷血?还是……随便?”
“以前的张翠翠,那么天真,那么善良,那么喜欢你,你不喜欢。偏偏喜欢上这么烂的张钇锶,你说你是不是犯贱?!”
“江侃,我诅咒你永远得不到真爱。”
我的怨气,透过浓浓的酒气飘向江侃,像一只虚张声势的幽灵。江侃用一种近乎悲悯的眼神看着我,深邃的眼神像一把锐利的尖刀,透过那副空荡荡的皮囊,快狠准地刺中了我的心脏。
良久,江侃沉沉的声音才传了过来,“你可能已经如愿了,我最爱的人正在诅咒我。”
从景华大厦下来的时候,我径直向电梯口走去。见状,江侃突然有些莫名其妙地拽了我一下,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欲言又止。我不明所以,回头剜了他一眼,不动声色地挣开他的手,大步向电梯口走去。
屋漏偏逢连夜雨,电梯口赫然放着一个黄色的标识牌“电梯正在施工!给您带来不便敬请谅解。”深更半夜的,一想到自己还要徒步下个十六楼,我不禁在心里暗暗扶额叹息。
我转过身背对江侃的时候,突然想到一件事:既然电梯坏了,那江侃是怎么上来的?
我猛地转过头看向江侃,倒将江侃吓了一跳。江侃看着我,眼睛里衔着零星的笑意,“怎么?这就感动了?”
我没作声,转身向楼道大步走过去。江侃不再说话,默默地跟在我后面,走得小心翼翼。不得不承认,其实,江侃还是有些用的,比如说……跺脚。
楼道里的灯是声控的,几乎每走一层,每路过一个安全门,江侃都会忍着嫌弃的表情跺跺脚,把灯跺亮。江侃的偶像包袱很重,人前一向喜欢端着。对比之下,如今“弃暗投明”,认真跳脚的江侃,显得格外娇憨。——不是我故意埋汰江侃,“娇憨”是我能想到的最贴切的一个词儿。
据说酒精会麻痹小脑,我一言难尽的平衡能力仿佛就是为了论证它的科学性。我一只手提着长长的礼服,走得格外艰辛,不多时便满头大汗了。见状,江侃上前走了几步,将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到了我眼前,“求我,我就扶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