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听到他的回应,纳罕抬眼,发现他的眼神碎得就像路面上倒映的天空。
“你后悔了?”他问。
“我为什么不后悔?”
那个曾经刚烈地说出“我决不后悔”的女孩,到底还是不是她?
吴若初试图走开,被他拉住,她甩开,他再拉住,两人正纠缠间,路边突然开来一辆雪亮的轿车,摇下的车窗里露出聂琼吃惊的脸,随即车门打开,聂琼踏着笔陡的高跟鞋朝吴若初走来,“若初?你怎么在这儿?没事吧?”
聂琼是有分寸的人,她不会打搅吴若初的私事,但眼前的拉拉扯扯似乎需要她来解围,于是她参与了进来。
“姑姑。”吴若初脸上有短暂的惊惶,然后她立刻挡在了魏荣光的前面,聂琼看得出来,那是一种本能的保护欲。
魏荣光在她身后静立,试图收起失色的表情,把自己化作一团无形的灰影。
“我就是路过,正好看见你了。”聂琼敞开车门,“若初,需要我送你回去吗?”
“哦……姑姑,好,你送我回去吧。”吴若初看了魏荣光一眼,他见状退开几步,对聂琼礼貌地点了一下头,转过身走向自己的汽车。
“上车吧。”聂琼嘴角上扬。
吴若初坐在聂琼爱车的副驾驶,汽车平滑地驶过积水的路面,车轮旁水花飞溅。
聂琼转着方向盘,解释了一下自己刚巧出现的原因,“下班的时候小曹打电话给我汇报情况,说阮慎谦留了一张银行卡在事务所,我跟你说,我听到钱就坐不住,这不……”她从敞着拉链的包里拎出了那张卡,“我到事务所取了一趟,回来的路上就碰见你了。”
吴若初暗想小曹那家伙真是搞不清状况,于是,实事求是地说,“这张卡是阮先生托我们交给阮小姐的,他怕阮小姐一个人在外面衣食住行的,钱不够花,会受委屈。”
“啊?这样啊。”聂琼痛失钱财,不免讥诮,“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她顺手把银行卡抛到了一边,出气似地按了按喇叭,吴若初靠向椅背,望着车窗外的一帧帧风景。被雷雨凌虐过的树木,带着大片湿痕的建筑物,行人手中滴水的花伞……
汽车绕过一处绿意盎然的草坪时,聂琼忽然闲话家常般地开口,“刚才那个,是你以前的男人吧?”
吴若初立刻僵住了。
“你不用紧张,我又不是你那个魔鬼婆婆。”聂琼看了她的反应,爽朗地笑笑,“上次你们跳舞我就留意到了,这点眼力我还是有的,再说,你自己看看,你眼睛都红成什么样了,一看就是为男人哭的。”
“我……”吴若初的舌头像粘在了嘴里,她揉了揉眼睛,头更低了。
“怕什么,我既不会责怪你,也不会去向你婆婆告密,只是想满足一下身为女人的八卦心理。”
“姑姑,我不是这个意思,其实我和他都是过去的事,现在我已经结婚,有孩子,不会再跟他有什么……”
“你该不会以为我在抓你搞婚外情吧?拜托,我看上去是那么有病的人吗?”聂琼把车停在了一个花圃旁,从置物格里取出一支烟点着,倚着敞开的车窗抽了一口,“你真以为我像其他聂家人一样,把你当成聂鼎排除万难也要娶回家的爱妻?若初,就算我瞎掉一只眼也看得出来,你和聂鼎不是真正的夫妻。”
吴若初抬起头,心中有意外,但也不是太意外,聂琼就是这样,或许心里什么都明白,却很少诉之于口。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嫁给聂鼎,也许是为了孩子,也许是为了钱,人活在世上,总有很多事由不得自己。”聂琼吞云吐雾,“不过聂鼎那点破事我还是知道不少的,你应该也听说过,他爱上的是一个男人,名字叫林阡……哦对了,上次那场宴会,你和林阡打了个照面对吧?第二天聂鼎就把整个宴会厅还有周边的花园都翻了一遍,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找出来,可是那里的老板说,林阡只是临时工,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想想,他知道聂鼎会来找他,怎么可能还留在那里?”
“他为什么要躲他?”吴若初问完觉得多余,感情纠葛之中,一个人想躲另一个人,总有千千万万种原因,“聂鼎告诉我,林阡是他的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