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扭头不看他,“如果可以,我们还会走到今天吗?”
“我曾经觉得我会连累你,跟我分开了你会过得更好,可我高估自己了,我没办法忍受你成为别人的妻子。”魏荣光的侧脸贴着她的手,“我在徽野已经扎稳了根基,胜算越来越大,如果不出意外……”
“不出意外?你可真敢说。”吴若初呆呆盯着两人交握的手,“这个城市里,认识你的人不在少数,何况你现在爬得这么高,吸引的目光就更多,梁随时都能知道你是谁的儿子,只要他想!魏荣光,到了那个时候,你怎么办?你还会想要跟我重新开始吗?”
“他对我没有起疑心,原先我也总是担心事情会败露,每天早上一醒来,首先想到的就是他可能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什么都完了,可是等我走进公司,才发现一切都没有改变,他还是坐在办公椅上微笑地看着我,让那把刀继续悬在我头上,不肯落下来叫我死个痛快……若初,他不会想要调查我的出身,我没有给他这样做的理由,我在他眼里只是个鞠躬尽瘁的下属,况且他二十年没来过这个城市了,连恒遇汽修厂都只敢绕着走,他怎么可能派人去查那些陈谷子烂芝麻的事?”
吴若初似乎没有听见他给出的一长串有理有据的说法,她神游一般不说话,半晌才问,“卢凯后来有没有去找过你?”
魏荣光诧异于她话题的突变,想起上次跟她见面,她也提到了卢凯,“没有,他为什么要找我?总不至于知道我在他的提案里做了手脚。”
吴若初没再说什么,她不知该如何告诉他,这一生她只把他的秘密泄露给了一个人,那就是岳皑。岳皑发誓不会说出去,吴若初也不是不信她,但毕竟还是感到隐约的恐惧。
“你跟卢凯还有联系?他不是早就跟岳皑分手,娶了别的女人吗?”魏荣光问。
“岳皑现在是他的情人,每个月幽会一次,做贼一样。”吴若初讥笑,“以前总说岳皑是正室,现在倒好了……呵,如果哪天让他妻子抓到了,还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
“那我们呢?”魏荣光用没刮干净的脸蹭着她的手背,“我们这又算是什么?”
吴若初抑制着一阵阵心痒,“别胡说了……”
“给我一个答案,但不用现在给我。”魏荣光每说一个字,热热的吐息就喷在她连心的手指上,“我可以等你,你也等我。”
吴若初只觉迷惘,事到如今,难道真有可能死灰复燃?不,她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原谅他,凭他寥寥几句愧疚,就把过去的伤害都抹掉。她的心早已在那片苦海中碎成泡沫,一切错误都已铸成,直到现在,他才肯回来找她,这有什么用?
除非……除非他能对她说,他不会再去做那件事了,他会一直陪着她,安安生生跟她过下去……
可他显然办不到。
他浓黑的眼睛被床头灯映得如同水中星辰,如果不是风霜与仇恨的玷污,那会是赤子般的一双眼。她胸口的玉坠像是封着呼之欲出的鬼魂,扑簌簌地颤着。
她是准备恨他一辈子的,可她毕竟还是这么爱他啊。
这温情而残酷的对峙就快要到达临界点时,忽然被一阵雨点般密集的脚步声打破,没人反应得过来,“噔噔噔”的声响已经踏过楼梯来到门外,还伴随着保姆尖尖的说话声,“对,先生,芊芊大小姐在太太的房间睡着了……”
紧接着房门立刻被打开,聂鼎带着身为人父的焦急神色出现在房门口,吴若初和魏荣光堪堪赶在此时松开相扣的手,但已难避过门外人的眼睛,聂鼎脸上惊了一瞬,随即很快敛容停步。
只剩下跟在聂鼎身后的保姆瞪圆了眼,嘴大张得可以塞进一只鸵鸟蛋。
聂鼎想了想,转头吩咐保姆,“你去给大小姐煮碗暖胃的白粥吧,她醒了该饿了。”
保姆得令而去,表情分外留恋。吴若初仿佛能看见保姆的耳朵高高竖起,像两根直冲云霄的天线,一丝也不肯错过地听着房里的这出好戏。
聂鼎不露声色走进房中,吴若初和魏荣光双双从床边起身,一时间空气几近凝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