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有些事用不着挑明,一切尽在不言中,可没想到一旦从唇舌间吐出,又是另外一种感觉。肖衍本来语气带点调侃,可一说完,自己的耳尖先忍不住红了,心跳猛地快了几分。
饕餮则是双眼瞬间一亮,&ldo;当然喜欢你这样的呀&rdo;几个字砸在他耳边,整只兽都有点晕晕乎乎的了。正想无视所有路人拉过小狐狸来啾一口,就被那阵骚动给打断了。
光是吵闹也就算了,饕餮完全可以当听不到。但爱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市集上的人也不例外。声音一起,人流跟cháo水一般地迅速向前涌去,那叫一个浩浩荡荡,连饕餮这种人形都可以干掉无数人面鸟的大妖兽都冷不防差点被推个趔趄,肖衍就直接被裹挟在其中向前冲去了。
饕餮:&ldo;……&rdo;
深呼吸,深呼吸,低调,低调……啊啊啊,好气,压根不能忍!
扛着剩下半捆皮子的青年黑着脸,单手把眼前的人群拨得东倒西歪,在茫茫人海中寻找媳妇儿。等终于抓到肖衍的手时,已经快到纠纷最前线了。
肖衍穿越前不爱凑热闹,穿越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人挤人的情形,恍然间有种被五一十一黄金周旅游区人群支配的恐惧感,差点落荒而逃。可看到别别扭扭比他还不适应的饕餮,又起了一点好笑。倒也不急着走了,曲起食指轻轻搔了搔饕餮的手心。
饕餮抬起眼,恨恨的表情中藏了那么一点委屈巴巴和不知所措,莫名可爱。
肖衍笑出声来,饕餮的火气也没了,捏了捏肖衍的手:&ldo;淘气。&rdo;
&ldo;我们看看发生了什么吧,就当逛街看热闹了呗。&rdo;肖衍小声说,觉得跟爱人手牵手挨挨挤挤也是挺新奇的体验。
小狐狸总跟他撒娇,真是个甜蜜又苦恼的体验啊。饕餮撇撇嘴,伸手在肖衍脑袋上重重揉了一把:&ldo;好吧。&rdo;
打定了注意,以肖衍和饕餮的能耐,想要开出一条路还是比较容易的。两人左挤右挤,很快就看到了争端中心的几个人。
正是进城时见到过的,年纪轻轻却白眉白发的白民国人,拎着一只背上长角的狐狸的那几个。原本对着一臂国人和肖衍露出过不屑表情的几人,现在却成了嘲讽的对象。
这边已是内外墙的交界处了,高高的内墙就在十几二十步开外,这里的门上守了更多的人。有两名穿着黑衣的卫士长枪打横,不屑地看着拎着黄褐色狐狸的几人:&ldo;没有灵石,也想要进内城?&rdo;
&ldo;说了多少遍,这真的是乘黄!只要拿到里头卖了,别说十块灵石,二十块,五十块都不在话下!&rdo;为首那人急了。
丈夫国的外城进出不受限制,内城却大不一样,只要不是在里头有住宅的,或者持有官方入城许可证的,想进去得每人付十块灵石的入门费,里头买卖东西的价格据说也是高到离谱。通过这一人为的举措,直接把贫富不同的人划开了圈子。
可以说,内城是贵人和富人的天下。
肖衍和饕餮吆喝了半天,卖出了不少深山中打来的挺稀有的毛皮,这也才积累了五六十块灵石。本来都有种瞬间暴富的飘飘然感了,这会儿一看,压根也就只够两人一同出入三次不到。
围观的人哄地笑开了:&ldo;得了得了,这话你守在城门口,骗骗那些第一次来丈夫国的傻瓜也就算了,这里都是开了多少年铺子的,谁没见过你们隔三差五地拎一只狐狸当乘黄卖呀!再说了,傻子也真没那么多,吃了能多活两千岁,怎么不见你们自己吃呀?拿出来卖,嘿,还真舍得!&rdo;
为首那人涨红了脸:&ldo;这次,这次的绝对不一样,你们看看,它背上长着角,跟白民国留下来的古画一模一样……&rdo;
说着,粗暴地把那只半死不活的狐狸转了个个儿,一把拎住了它背上的角,双臂伸出,在围观众人面前展示了一圈。
褐色狐狸似乎极不舒服,四肢无力地挣扎了一下,脑袋上又被那人拍了一下,虚弱地叫了两声,不敢动弹了。只有眼皮微微一撩,看向围观者的眼中似乎带了水光。
周遭没人买他们的帐:&ldo;行了行了,赶紧把这小畜生弄死了剥皮卖吧,这么折腾着,作孽哟!&rdo;
&ldo;上次你们拎了一只狐狸,说的是它耳朵跟古画里头的一模一样呢!&rdo;
&ldo;就是就是,还是白民国厉害呀,做的完全是没本的买卖,不知道哪天抓只黄鼠狼都能说是乘黄了!&rdo;
守内城的小吏看够了热闹,在这么堵着门也不是个事儿,挥手让大家退散:&ldo;散了散了,甭理他们了,嘿,小子,告诉你们,今儿个,你就算真的出了二十块灵石,这内城也不能让你进!&rdo;
拎着褐色狐狸的人怒道:&ldo;凭什么?&rdo;
&ldo;凭什么?内城的人非富即贵,你们拎一只假乘黄进去坑了人,小心怎么死的都不知道!&rdo;小吏翻了个大白眼,&ldo;你们几个老油子死不足惜,还会连累得这南门的所有弟兄丢饭碗,这还是最轻的了……再说了,你现在说一个人进去,卖了就出来给二十块灵石,谁知道你卖得出卖不出啊?卖出了直接从别的门跑了怎么办?别以为大家都不知道,你们是半年不开张开张吃半年,哥儿几个是脑子进水了才会放你进去!&rdo;
四周人轰然笑了起来,纷纷称是。
白民国的几人显然是惯骗了,这会儿被当众揭了老弟,恼怒了一番,竟然又很快平静了下来,笑嘻嘻道:&ldo;算了算了,不进就不进,乘黄这事儿吧,谁都说不准的嘛。众位还真别不信,抓到这小家伙的时候,真有点不大一样,大晚上的,山上忽然冒起了灵光,好一会儿才散呢。第二天哥儿几个上山,就逮到了这么一只长得跟画上一模一样的,真的完全一样!有人愿意试试不?&rdo;
&ldo;哈哈哈,还没死心呐?说到底乘黄长啥样谁也没见过,什么古画啊之类的,还不是你们空口白牙一张嘴?没人买的,走了走了!&rdo;有人开始陆续散去。
肖衍和饕餮站在人群中没动,饕餮是疑惑小家伙身上时隐时现的微弱灵气,肖衍……则是单纯看不得人这么虐待小动物。
他可以接受饿了去打猎,可以把猎物做成香喷喷的肉菜,可以把它们的皮毛剥下来鞣制后拿到街上叫卖,却看不得一只瘦瘦弱弱的狐狸,被几个恶劣的人拎在手中,一会儿掐着脖子,一会儿拎着背上的角,一会儿又提了两条后腿谄媚地伸到几个衣着比较光鲜的人面前,晃悠着不断推销。
说起来也许矫情,但人都有同理心,所谓闻其声不忍食其肉,看到一只被干净利落杀死的动物,和挣扎着慢慢死去的动物,感观是截然不同的。
肖衍迟疑着看看饕餮:&ldo;饕餮,我想……&rdo;
正在想怎么开口,饕餮却已明白了他的想法,把用小一块皮子裹着的灵石全都交到了他手上,沉甸甸的。
&ldo;哎?你知道我要做什么了?&rdo;肖衍有点愣了。
&ldo;能不知道吗?能跟一条鱼玩在一起,能把食物分给弱兮兮的石头山神,能让洞穴附近住满了嚣啊鸟啊蟒蛇的笨狐狸,我还能指望什么?&rdo;饕餮搔了搔腮帮子,望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