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是。”她笑着说,然后扫了他一眼,发现他为之深受困扰的除了那段下场惨痛的恋情外还别有他物,他拿起咖啡喝了一口,细框眼镜背后的眼睛显得犹疑不决。“发生了什么?”她柔声问,“剧本很棒,真的棒极了,”他忙不迭地抬起眼睛,“但问题是,我们现在急缺演员、灯光师和化妆师。”“我想这还是有办法解决的,我们剧组怎么会出现招不到想加入的人的问题的呢?”“他们都很抵触,因为一些不好的传言。”“这事儿怎么还没过去?”她轻声抱怨了一句,“没别的问题了吧?”“还有别的,我是说,投资也不够,这几周内我们一笔投资都没拉到,尼拉麦克斯那边最多只给我们两万美元的预算。”“剧本你都看过了吗?其实花不了多少钱,再者说,可以向银行贷款,我保持了极高的信誉,至少能贷三百万出来。”“问过了,银行拒绝贷款,并且他们怀疑我们有从事间谍活动的嫌疑,因此现在我们不仅借不到钱,能使用的资金也不超过十万美元。”“间谍?这简直…”她皱着眉头瞧他,然后把目光缓缓转向窗外的人群,“我没想到麦卡锡主义还阴魂不散。”半晌,她又说:“十二万就十二万吧,不是大事。”“可是这连继续租用我们之前使用的那种器材的钱都不够!”“你是不是忘记了自己是个负责创造的艺术家?只要动动脑子,我们总能想到用租得起的器材拍出超棒的效果的,除非你懒得去想。”“器材,好吧,你还是那么理想化。那演员呢?到底怎么办?”“如果提高薪酬,提高到他们平时工资的五倍,全部请新人,总会有人演了吧?”“我试过了,没用的。”“你尝试过向演员工会申请调拨有空档的演员吗?”“他们拒绝了。”“那我们就去找学生。”“哪里的学生?”“表演系的,还没毕业的,不能称之为演员的,缺钱花的学生。”“到哪里去找呢?”“任何一所有艺术系的大学都可以!”“可我没什么门路。”“好吧,那就纽约电影学院,亚历山大·皮克应该不会拒绝和我谈谈。”“可是要怎么和他谈条件?”“用嘴巴谈。”“我真的不明白该怎么……”“你的问题太多了,能不能闭上嘴,坐在桌子后面去安安分分地打几个电话?!”“你还好吗?”他被吓到了,小心地问道,她没说话。“可是如果我闭上了嘴还怎么打电话?”克拉克·塔里笨拙地想要开个玩笑,可他失败了,彻底失败,因为伊斯特的脸一下子变得像冰一样。“如果,你自己都觉得这部电影不值得用尽全力被拍出来,你要怎么说服影院经理、观众去相信为这部电影花钱是值得的呢?”她冷冷地说,语速不快也不慢,“说真的,我好得很,我好极了,从来没这么好过,因为我很高兴终于看清楚了现在这个房子里不那么愚蠢、懦弱、死板、啰嗦、平庸、四处找借口自暴自弃的人只有我一个!你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吗?我们都他妈的要从好莱坞滚蛋!我的职业规划就会成为一箩筐废纸,给我将来的蠢孩子擦鼻涕用,与此同时我不仅要看着他不要把鼻涕纸到处乱扔,还要腾出一只浑浊的眼睛去看我那靠攒下的不多的钱盖的小房子外种着的小番茄会不会被德克萨斯州的狂风吹跑。而你,拜托,只是被甩了而已,这到底是件多大的事啊!你都快三十了,还没学会放弃对爱情的所有幻想吗?醒醒吧!醒过来就给我开足马力去工作!珍妮弗·因克不是一切的答案,就算她没进监狱,现在也给我们找不来演员!你现在只是把她当作自己偷懒的挡箭牌而已!现在就去联系皮克,安排会面!哪怕他要你原地跳《篷车队》里的舞蹈,你也得立马给我租了弗雷德·阿斯泰尔的戏服去跳!我说清楚了吗?”他起先完全震惊了,接着大怒,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个怪物。”她面无表情。“你凭什么要求所有人都和你一样疯狂?”最后这一句是嘶吼出来的,他扬起手,似乎要掀翻桌子了,就在这个时刻——一个巧妙的时间点,脸上带着“陷入爱情的一百种表现方式之最黏腻的《热情如火》式”笑容的两个男人像花蝴蝶一样旋开门走进来,用一句完全没什么用的询问打断了克拉克·塔里。“嘿,我们能进来吗?”伊利亚·亨特和男友尼克·沃特斯说。“当然。”伊斯特兀自扭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