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这会儿就在在单元楼底下站着,旁边就是他爸打理的小花园。
俞锐透过玻璃门看他家,老院长和老教授正在餐桌旁边不知道说着什么,时不时往他们这块儿瞟一眼。
赵东也看到了,叹口气说:“还能有什么,看新闻还以为顾翌安真要回来了,让我问问你俩是不是还有联系。”
“没联系。”俞锐摇头迈上两级台阶,又扭头看着赵东,“这话还用你来问?直接问我不就行了。”
赵东仰头看着他,一脸你认为呢的表情。
话题到这儿就打住了,之后又聊了点别的。俞锐陪着赵东抽了好几根烟,直到俞泽平站屋里冲他俩招手,两人才迈着步子走进单元楼。
临到门口,赵东又拽了他一下,说:“锐,当年顾师兄走,正好是叔叔生病的时候,我不知道你俩分手跟这件事有多少关系,你不提他们自然也不敢问,但你自己心里得有数,老两口心里始终挂着这道砍儿,你懂吗?”
俞锐握在门把上的手紧了一下,嘴唇轻抿着,刚想说什么的时候,门从里面被推开,沈梅英身上还穿着围裙,笑着招呼他俩说:“菜都烧好了,赶紧进屋吧。”
以前俞锐没怎么注意,现在人就站眼前,他才发现老教授笑起来时,眼尾已经有了很明显的层叠的纹路。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好像人总是在冷不丁的一瞬间,突然就发现父母已经老了。
赵东说的话,俞锐回过头来想了想,这些年老头老太太极少在他面前提起顾翌安,以前老教授还会让赵东过来探探他的口风,甚至好几次都露出点想给他介绍对象的意思,都被他以‘工作太忙’挡了回去。
当年俞锐跟顾翌安在一起的事儿,整个大学城周围,几乎到了无人不知的地步。俞锐就没想过低调,但俞锐父母却不一样,两位都是体体面面的大学教授,同事邻居甚至亲朋好友没少在背后说闲话。
但俞泽平和沈梅英并没有告诉他这些,只是在知道这事儿的时候把他叫回家里,严肃认真地谈了一场。
俞锐还记得,当时他爸坐在沙发上沉默了很久,然后看着他问:“你能为你今天的选择负责吗?”
俞锐下意识就想说能,嘴巴张开音还没发出来就被他爸抬手给打断了。
“你不用回答我,我是让你想清楚,十年后二十年后,你是不是也能像现在这样回答你自己。”之后俞泽平便没再多说,起身回了书房,留他一个人站在客厅慢慢想。
沈梅英全程躲在卧室没出来,到天都快黑了才去厨房给他煮了碗热汤面,俞锐当时看她眼睛都是肿的。
“俞锐,这不是一条的路,何况你们这么年轻”沈梅英说这话时嗓子哽了又哽。
俞锐连她脸都不敢看,只低着头说我知道。
后来沈梅英又说了些什么,俞锐已经忘了,大概也试图劝过他,但俞锐打小就倔,根本没人能劝得住。
只是没想到在他走的时候,沈梅英突然叫住他,跟他说:“我跟你爸态度是一样的,作为父母,我们不会同意。”
她止不住地叹气,最后说:“以后你们会面临很多压力,但要记住一点,即便不支持,我和你爸爸也永远不会站到你们对面。”
俞锐当时蹲在门口换鞋,听见这句眼底瞬间就红了。
那时候他不顾一切扑向顾翌安,信誓旦旦说自己能跟顾翌安过一辈子。追人也好,在一起也好,轰轰烈烈恨不能昭告天下。
如今看来,他的那点信誓旦旦,怎么看都像是个笑话。
这顿饭吃得并不算愉快,赵东虽然嘻嘻哈哈全程都在找话题逗俩老人开心,俞锐脸上却始终没太多表情,偶尔笑笑,大部分时候都在走神。
桌上三个人都对他太熟悉了,知道他心里有事儿时状态就这样,容易挂脸,于是谁都没再提起顾翌安。
沈梅英看他眼底青黑,又听说他在医院连着熬了好几天,恨不得把一桌菜都给他夹到碗里,吃完又给他盛了碗汤喝。
眼看最后又要去切水果,俞锐赶紧把人给拦下,拍拍肚子笑着说:“可别折腾了沈教授,再吃下去,我可就得吐了。”
他那副样子其实笑得比哭还难看,沈梅英跟俞泽平对视两眼,也没再敢多问他什么。
饭后没坐两分钟,俞泽平就开始轰人,说嫌他碍眼影响他看电视。
俞锐笑着也不反驳,站凳子上把家里好几个屋坏掉的灯泡换了,又去跟他妈打了声招呼,洗洗手便换鞋走人。
赵东跟着他出来,说要跟他一块儿去杏林苑。俞锐指着他刚跑回家拎出来的两盒东西,问他是什么。
赵东翻个面,露出盒子上的标签给他看:“出差给你带的地道梅子酒,正好一会儿喝两盅。”
俞锐都有些无语了:“手机都能海淘了,现在什么不能买,你出个差老背这么多东西也不嫌麻烦。”
每回到国外出差赵东都会带一大箱东西回来,也不全是给俞锐带的,还有给俞锐父母的各种补品,给苏晏带的奇奇怪怪的礼物,还有给自己家里亲戚捎的护肤品保养品,杂七杂八塞一箱,导致他每次都得额外交笔托运费。
“这不人肉托运更显得有诚意吗,你喝了我的酒,难道不会爱我多一点?”赵东笑哈哈去搭俞锐肩,往他身上凑,俞锐胳膊肘把人杵开,懒得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