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群之中,重华挥汗如雨,进了城,寻了几个烧饼吃了,见路边有拿了果子吆喝着卖的,想起自己的瓜已经没了,犹豫顿步,掂掂怀里的银子,又看了看橙红绯绿色泽刹是好看的果子。
那摊贩见他这样,知是来了生意连忙招呼&ldo;小哥,来几个果子可好?这天热,吃几个解解暑气也好。&rdo;
重华尴尬的朝那小贩笑笑,抬腿就走,他现在可没闲钱浪费,再说二弟定比自己富裕,背了那瓜来,不过是因为是自己种的,现在瓜既然全换了银子,断没有再浪费银子的道理,还是留着回去补贴家用的好,回来记得买几朵荣华,可别忘了才是。
&ldo;地瓜,地瓜……&rdo;小贩吆喝着。
重华急行的脚步退了回来,看着地上还带着秧子的大小不一的地瓜,这脚竟是再也移不动了。
&ldo;我的眼睛何时才能好?&rdo;仲骆问道。
&ldo;再过三天就可以了&rdo;重华看样子很是不想眼前这人好的那么快。
&ldo;你想吃什么?&rdo;重华问。
仲骆眉头微挑&ldo;你不是一直都给我吃一样东西。&rdo;样子很是不满意。
任谁吃了那么长时间的山药也会不满吧!重华笑。
将怀里的一堆还带着蔫掉的秧子的山药一骨碌全搁到了坟前。
眼前这个大大的青石坟包,无碑无字,却是他的二皇弟啊!也许应当称为大皇兄才是,把周围的野糙稍微清理了一下,重华席地而坐,看着面前这个比他现在住的房子还大的坟包,这个皇兄可以说是与他素未谋面,就是他的存在也是他偶然情况下知道的,不过这坟里的人却实实在在是因他而死的,就在他回宫的前一刻由昭仪所出的二皇子体弱病逝,至于是不是真的病逝就大有文章了,他只是嫡子却非长子,为稳固他的地位,青家定然不可能放过早他一刻出生的重礼。
他当初回去到底是对是错?摇摇头,甩掉不切实际的想法,不管是对是错,在当时都不是能由他决定的。
母后的死他已经不想追究了,追究的结果也不是他可以承受的。
苦笑,胸口一阵痛过一阵,重华靠在身后的坟上,仰头看着渐渐斜落的夕阳,从知道这个&ldo;皇弟&rdo;的存在之后,重华就每年来这里一次,不是愧疚也不是可怜,至于为什么年年都要来这里一趟重华也不清楚,也许只是想来罢了,不过这次来却是隔了两年之久,三年前的事太过突然,突然到根本就不是他能接受的地步,青家势力被连根拔起,树倒猢狲散,斩的斩杀的杀逃的逃,以他为首的核心人一个也没能留在这世上。
抚着背后的青石砖,常只道这个二皇弟死后连皇陵也入不了着实是委屈了,可人都死了埋在哪里还不是一个样?给那么一块坟地有什么用,还当是天大的恩赐似的,重华撇嘴,嗤笑当朝皇帝的无聊行为,儿子死了,被他逼死的,最后在皇陵里割那么三寸地顶个什么屁用,死了就是死了,埋哪里也是死了,断不是活着。
当年他私自跟出皇宫混迹上屹,本胡闹的行为没想到冥冥中却换下他一条性命,看来那点痴心还是有点用的,不是吗?
若他留在京都死的就不会只是一个替身了,三皇弟的好计策,魏妃的好手段,父皇的‐‐好谋略‐‐
无声嗤笑三声,只不过一个冷眼旁观就消了最大的忌讳,真是,真是‐‐眼睛火辣辣的痛着,却是留不出半滴水来,单手覆到脸上,恢复平静。
青家势力过大,皇帝怎会容忍外戚专权损了皇权,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早在他出生之前自己的父亲就已经开始削弱青家的权势了,他一直想不通,母亲贵为一国之母,当朝皇后,又有青卫随侍左右,舅舅外公虽然尽皆离世,但青家势力在那时可谓势可当天,如日如火,有谁能在重重守卫的宫廷大内伤到母亲,让她不得不拖着已经有孕的身子逃出宫外流落民间,受尽苦楚磨难也不肯回去。
她是皇后,青家势力的首首,肚里的孩子是嫡子储君,有什么让她甘愿终日劳作独立抚养一个孩子长大,受尽白眼欺凌,甚至在严寒的冬季险些饥饿至死的时候也不肯认回身份,享锦衣玉食,坐拥后位,也是在回到那个地方之后他才知道母亲的白发是天生的,之所以苦苦掩盖不是为了遮丑而是为了遮掩,遮掩自己贵不可言的身份,希冀可以平安度过一生。
当日母亲口中涌出的鲜血就那么落在他的手上,脸上,沾染了衣衫,那灼热的温度现在还停留着。
&ldo;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你的父亲。&rdo;
捂住耳朵,表情惶恐而又错乱,突然远方传来声响召回重华神智,一惊,赶紧探入坟墓之后杂高的荒糙之中,心中疑惑眼见天色已晚,这里怎还会有人来?
这里位于上党城外与骇下相接,驰道就在前方不远,但如果是行人的话也断没有撇开正路来此的道理。
百姓不知这里所埋何人,但当地官府却多有管束,再加上此坟墓为厚青石所砌,一般盗墓之人也没那般伎俩,更何况据说这块地界阴山阴水,十分不吉利,早有人将此地化为鬼蜮原何还有人敢来?
&ldo;主上……&rdo;
挥手止了侍卫的话,仲骆来到青坟之前,今日恰巧路过此地,突然想起自己似乎有这么一个早夭的二皇子葬在这里,就过来瞧瞧。
重礼,是这个名字了,当初并不知道重华的存在,这个当先出生的孩子的到来,让他尝到初为人父的滋味,无论如何第一次总是特别的,可当时自己忙于争战,京中更有惑言此子阴命极重克父克母,后来这孩子死了,他迎回了他的嫡长子重华,青家的血脉并没有赐予那个孩子如他舅父如他母亲一般的谋略才智,反道木讷的很,在众皇子中间更是显的不起眼,当然这要排除他不是太子的话,可偏偏那孩子的身份注定要他做天朝的继位者,储君之位就这么落到了他的头上,戴上这顶帽子的他无疑是众人瞩目的焦点,更何况青家势力滔天,别的人想要把他怎么样也是无法。
目光突然扫到青石台子上滚落的地瓜,霎时关于那人的回忆犹如海水一样倒灌而入,汹涌澎湃,三年了,无时无刻不出现在他梦里的事一遍遍的在仲骆脑海里回旋,端了山药糕要自己吃的重华,朝上看着自己发呆的重华,跪在寝宫外为人求情的重华,化名大夫报复性的只给他吃山药的重华,偷偷躲在假山后面说要参加小朝的重华,寝宫里熟睡的重华,跳进湖里湿淋淋坐在床上傻笑的重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