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上头让我们往死搞你,对不住了。”
鹭岛城城北是一片破败杂乱的贫民窟,羊肠般曲绕的小路尽头,几个制服笔挺,身材粗壮的男人,头顶夜色,正围在小路尽头的砖堆前,对地上穿着工地工作服,高瘦但异常单薄的男人,拳打脚踢。
锃亮皮鞋狠狠压在他脚腕,用力,寂静的夜里,能听到骨头碎裂的声音。
地上的男人,精简的碎发隐藏眉目的端倪。他穿着浸着水泥、已经开胶的布鞋,脚软塌塌卧在地面,稍微一动,痛入骨髓。
很疼,浑身疼,但他手里紧紧攥着地面上一把石子,一声不吭。
为首的人随意把烟蒂吐了,看他比月色惨白的脸,长吁口气。
“燃子,哥也是拿钱办事,你别怨我。”
眼前人七八年前还是风光无二的陆少陆燃时,他也跟人交过朋友,痛快玩耍过,所以在他的小弟看到人奄奄一息,鼻青脸肿晕过去的时候,问他:“老大,咱要听江总的,把人扔河里吗?”
他眼神复杂地眯了眯,摆手。
“算了,他这样不死也废,饶他一命。”
“燃子,听哥一句劝,江诏现在在鹭岛城只手遮天,叶卿卿是他的女人,你别为了个女人,连命都不要。”
想起什么,他蹲下来,把他扶到墙上靠着,叹气。
“你这辈子也是栽在这个女人身上了。”
“挪用你爸的公款给她叶卿卿治病,害你爸入狱,可人病好了,她记得你吗?”
地上的人紧闭双眼,始终,不发一言。
他摇头,收回惋惜的眼神,带着自己的一帮小弟,窸窣离开。
过了很久,陆燃就着最后一口气力,缓过神,像孤狼,睁开了惨淡冷厉的眼。
艰难地站起,他连爬带走地,慢慢挪向街角一家“诊所”两个字褪色到认不出的诊所。看完病,忽略医生那句:“小兄弟,你要去大医院拍片,不然你腿就废了。”他拿了一袋药,一瘸一拐就往外走,另一只手,握着一个精美的纸袋,里面有一个爱马仕小提包。
是他省吃俭用三个月,在用工地赚来的钱,特意去几十公里外的工厂折扣店,给她挑的。
因为,她曾经在人群熙攘的商业街,指着橱柜里的提包,面容倨傲轻蔑地对一穷二白的他说:“陆燃,等你能给我买得起这种包,你才有资格大言不惭地说你会给我幸福。”
他想给她看,他能做到,结果,他去找她时看到的是她满脸笑容地坐进江诏的劳斯莱斯里,隔着玻璃窗,对江诏对他的羞辱,还有人墙般的保镖暴力的推搡阻隔,视而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