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声,是三声,不是四声!”厅上,王有斐一边系着?衣带一边庆幸。王芰荷打着?哈欠走出来,“是四声才好呢,内院里?头老?的老?,小的小,都是女眷,我这?当大姐夫的才大有可为之处。”王有斐冷笑,“舅父倘若真有个好歹,镇国公府的天就塌了,阿耶也曾教过我覆巢之下无完卵的道理,事到如今竟做起白日梦来。”“他?蒙氏的天塌了砸的也是蒙家的蛋,咱爷俩姓王。眼瞅着?蒙炎要完蛋,咱爷俩还是抓紧拾掇点金银细软跑路吧。”王有斐怒道:“我就不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了,跟着?你跑路有什么?路可走的,三日五日的把钱花光了,难不成?跟着?你卖屁股,我没那个脸。”话?落,抬脚就小跑了出去?。被亲儿子揭了脸皮,王芰荷气的脸色铁青,瘫在扶手椅上破口大骂,忖度着?现如今蒙炎是个喘气的死人,把蒙家从上到下骂了个狠的,直觉得口干舌燥才停,胡乱抓起茶壶对嘴就灌。忽听得院子外头有一群仆妇经过,吵嚷着?议论内院发钱了,王芰荷生怕错过了这?等好事,忙忙的跑了出去?,缀在后?面一路到了镇绥堂,就见这?大院里?已是聚满了人,男仆排成?一队,女仆排成?一队,个个哭丧着?脸。两列队伍前面,台阶上站了两个女郎,其中一个是蒙玉珠他?自然是认得的,另外一个他?却不敢认,只见那女郎高髻云鬓,插着?紫红的大牡丹花,穿着?高腰襦裙,长?眉入鬓,凤眼狭长?妩媚,身姿丰腴盈润,只在她低眉时才隐约有点蒙蕙兰的影子。这?时王有斐走过去?和丰腴美人说话?,开口喊阿娘,王芰荷猛地一拍大腿,两眼震惊,“蕙兰,你真是蕙兰?!”王有斐白了咋咋呼呼的王芰荷一眼,接替蒙蕙兰继续给男仆们发钱。蒙蕙兰漠着?脸看了王芰荷一眼,听得刘婵娟在堂上叫她,她抬脚就走。王芰荷一抓抓了个空,忙忙的跟到堂上,但见老?岳母几日不见一下子就老?的不能?看了,满头白发,满脸褶子,蒙炎那仙女老?婆一双眼红肿的核桃似的,一看就是狠狠哭过,左右两侧立着?俩侍女,手里?都托着?一个圆木盘,里?头整整齐齐摆着?银锭子,粗略一看,一盘子就有两百两。王芰荷眼珠子乱转,谄笑道:“岳母,摆出这?阵仗是作甚?”刘婵娟有气无力的道:“大郎就在这?几日了,人死如灯灭,想着?,赶在他?咽气之前带他?回乡,这?京城再也不来了,就把府里?这?些伺候的人都发给一笔钱遣散。”说到这?里?,刘婵娟斜眼看王芰荷,“这?话?是说给外头那些人听的,实则是趁着?大郎还有一口气,用他?的余威护着?一家子平安离京。想必你也感觉到了,镇国公府要大祸临头了,你不是我们蒙家人,你要是想避祸和我们蒙家断绝关系就能?保命,这?些银子你拿走,尽快逃命去?吧。”王芰荷咽了咽口水,大义凛然道:“岳母看错我了,我岂是那等只能?同甘不能?共苦的人!”就在这?时虎翼紧急来报,“老?夫人,不好了,咱们坊武侯铺里?的老?兵全被金吾卫换下了!”荔水遥蓦的起身,紧揪着?帕子道:“我知道,金吾卫是被独孤擎掌控着?的,他?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还想把坊门?堵上?”虎翼急得脸皮涨红,“夫人,倘若只是堵门?倒还好了,事情更糟,咱们府上的人拿了钱挎着?包袱出坊的,出去?一个失踪一个!”王芰荷听罢,一出溜蹿到左边侍女面前,撩起衣摆张开,一股脑把银锭倒在里?头,“俗语说的好,大难临头各自飞,你们本来就想把我一脚踹了的,我也死心了,不攀你家的富贵了,就此一刀两断吧。”话?落,一出溜又蹿到右边去?,劈手夺下圆盘,一把倒在衣摆里?,两手兜着?就往外疾走,从王有斐跟前经过,一声招呼也不打就一阵风似的跑了。王有斐呆住,稚嫩的面皮忽红忽白,眼眶渐渐泛红。刘婵娟冷笑,荔水遥接过兰苕递来的冷帕子敷眼睛。蒙蕙兰长?长?的吐出一口混沌浊气,竟露出了一点笑模样,扶着?云鬓道:“弟妹,这?个发式我极喜欢的,多谢了。”刘婵娟抬起手臂,虚空里?使劲点了蒙蕙兰两下,哭道:“你脑子里?被他?塞的狗屎可算清干净了,我的傻闺女啊。”荔水遥对蒙蕙兰点点头,当即对虎翼道:“立刻紧闭府门?,按照大将军给你们下达的军令,该如何便如何,全府的安危都仰仗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