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糟糕了。施妤料想自己的脸色应该也不太好看。被撞的人主动跟她道歉。施妤难堪似的,别过了脸。曾经的林奢译所带给她的负面影响,远比她想象地要深。不能被林奢译看见她和旁人过于亲密,这种认知刻在了她的条件反射里。但不一样了,施妤安慰自己。几年不见,林奢译知错了,并且改正了太多。她努力回想两人重逢后,林奢译与从前的不同,他温柔和气的微笑。但那从方才就萦绕在她心里的违和感,逐渐尖锐了起来。原来是林奢译。所以他会出现在这里。即便她没有告诉过他公司的地址,他总有办法知道。跟踪?还是探听?他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一边若无其事地跟她分享幼儿园的趣事,一边在公司楼下的甜品店里,蹲守她的一举一动?一连串涌现出来的想法,种种藏在未知中的伪装和谎言,几乎动摇了施妤的心神,带来了熟悉的恐惧感。她上过当,无数次的选择相信林奢译,然后换来更为加剧的监视、伤害,恸哭与哀求。施妤在质疑与信任中摇摆。她甚至于不敢去探究真相了。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座位上的人影站了起来。林奢译个头高,但从来都是极消瘦的。他偏好穿些宽松款的毛衣,微弯腰时,也能显露出身体的窄薄轮廓。他拿起放在身旁的羽绒服,慢吞吞裹了起来。像是他在幼儿园给小朋友们穿衣服时的认真,一板一眼地扣上拉链,拉起来,一颗一颗将外面的纽扣按紧实。甜品店里的暖气开得足。不过片刻功夫,他被熏得脸色有些发红。但他坚持把扣子扣到了最高的那一颗,怕冷似的缩了缩脖子,更显得他整个人柔软又无害的模样。施妤一直在盯着他。但林奢译却像是没有觉察到她。林奢译礼貌地,将翻看过的甜品册子推放回了桌角。又望了眼窗外,他一边离开座位,朝店外走去。施妤顺着他的视线去看,对面办公楼里来来往往的人流,她没看出来有什么不同。他难道不是来找她的?施妤想到这一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她匆匆打发了陶妍妍,让她先回公司。在陶妍妍离开时,林奢译走得慢,依然在她的视线里,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跟了上去。施妤从来没有做过跟踪人的活。短短几步路,她左移右动,试图用过往的行人做遮掩。当林奢译走进办公楼,停在大厅前台时,施妤一个激灵,躲在了承重柱的后面。办公楼里多的是光滑可鉴的照明镜,看玻璃墙,或者看地板,也能隐约瞧出林奢译的轮廓。林奢译在等什么人。但得知那人不是自己,施妤的心情明显轻松很多。等待的间隙,她看了眼手机。手指划到了在林奢译最后发给她的消息,按熄屏幕,他并没有跟她说他要外出的事。其实他也没有必要,事事都跟她汇报。明明之前信息发得勤,但今天上午都没发几条。施妤为无关紧要的小事纠结了一会儿。当她再抬眼,便看见林奢译在与一名女士交谈。施妤:?她一度都没搞明白发生了什么。到底是林奢译和别的女生见面,还是林奢译有朋友,能见面的那种……?在施妤的认知里,林奢译从来就不是受欢迎的人。虽然他遗传了林阿姨,长相略秀气,但他总是面无表情,隐忍沉默。他的眼珠黑白分明,一动不动看人时,视线没有定焦,更带了一种无机制的冷漠感。不止一个人跟施妤吐槽说,林奢译的眼神很吓人。话听得多了,施妤偶尔也会拨开林奢译过长的刘海,看他的眼睛。乌黑透亮的眼珠里印出她的模样,他满眼的欢喜色,不止不吓人,还很可爱,很渴求,很可怜。尤其他被自己欺负了,眼尾发红,抿紧了唇,唇色也发红。但他却不敢挣扎,怕挣脱了她的手,她就不再愿意把视线放在他身上了。施妤的心情从惊疑不定,滑向没来由的落寞。就像圣诞晚会那天,她站了远,看向被孩子们包围的林奢译。他很好,和她无关。当初在他精神崩溃,最需要她的时候,是她狠下心,无视他的苦痛哀求,坚决地选择放弃了他。现在他变得温柔,受欢迎,重新出现在她身边,她也没办法再要求他从一而终,自始至终地只注视她一个人了。阳霁说她,需要一个能给予她很多很多爱,时刻把她放在第一位的人。其实从很久以前就是这样。兜兜转转,没变的那个,原来是她自己。没有什么事是上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