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颖性情内敛,最恐与人打交道,可惜生了个儿子是强势有野心的。唯一的亲儿子,再让她头疼也得帮着。
“是给我挑脂粉时染上的。”公仪颖揉着额头认下莫须有的事情。
殿中其余人已被遣退,母子二人没了顾虑,公仪颖问:“不是已经选中你那小太子妃了,怎么还去招惹别的女人?”
“母后怎么忽然问起我的事情了?”云珩反问。
公仪颖已经多年不管云珩的事情了,管不了,更没法管。
在云珩少时,她就有清楚的认知,这个儿子过分有主见,别人的劝解他会听,能不能听进心里去,就是另一回事了。她能做的,只有明知无用地反复规劝他克制自己,以及帮着收拾烂摊子。
后宫混乱,常有人悄无声息地死去,有的是被那位暴起虐死,有的是不长眼地撞入她这儿子手中。云珩不主动找事,但巴不得有人来招惹他,好让他发泄心中暴戾。他一出手就要对方性命,留下一地血水。
公仪颖努力了两年,渐渐发现儿子不再与人动手,喜悦了一段时日,惊觉不是儿子掰正回来了,而是他有了自己的人手,已经不需要她来帮忙遮掩了。
皇子满十五离宫,搬去府邸前,云珩道:“我要当皇帝。”
原本正担忧他在宫外会大肆屠杀的公仪颖眼前一阵发黑。
公仪家是武将世家,子女性情各异,但都是刚正之人。以前云珩杀的都是不怀好意的歹人,公仪颖尚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想当皇帝,对公仪颖来说,这是一个天大的噩耗。
争储不是问题,有问题的是他争储的目的。
成了太子,再当了皇帝,大权在握,心情不好就砍人,那么多大臣,够他杀的了,哪日觉得无趣了说不定就与邻邦开战,杀人屠城,以满足他嗜血的欲望。
她儿子,妥妥的做暴君的料。
公仪颖对皇室血脉不报任何期望,然而那时的云珩已经不是她能约束的了。
自建府邸后,随着年岁渐长,云珩的美名慢慢传开,每听人提起温文尔雅重规矩的二皇子,公仪颖的心就抽搐一下。
好不容易抽习惯了,云珩成了太子,她被册封为皇后。
封后那日,公仪颖恨不得晕死过去。
儿子不能伤害,家国大义也不能抛下,她只好苦口婆心逮着机会就劝说。少时的云珩她就捏不住,现在的云珩,她更是没办法。
公仪颖拿他没办法,只能寄希望于他将来的伴侣,然而云珩无情无欲,没有亲近的姑娘。
她亲眼见过有人试图亲近云珩,俊雅温柔、仪表不凡的翩翩公子,未来的储君,身边没有任何莺莺燕燕,哪个姑娘能不动心?
曾有羞红了脸的姑娘往他怀中撞去,他脚步一偏就躲开了,没有一点儿怜香惜玉,任人重重摔倒在眼前。
完了让侍卫去扶,关切问道:“小姐可摔伤了?”
次数多了,就没人往他身上撞了。
最初,公仪颖猜测虞秋这太子妃是云珩选来做摆设的,家世不算低,但认真掰扯开,其实她并没什么背景,又胆小怕事,完全能被他一手掌控住。
她命人打听了些宫外事,听见这二人感情深厚的传闻越多,公仪颖越是确定自己的猜测没错,直到端午那日虞秋第二次入宫。
公仪颖惊讶,原来这儿子会逗小姑娘啊。
她又一次让人去查了虞秋,确认她只是一个普通的,被娇养大的姑娘。
娇滴滴的小姑娘好啊,胆子小,怕血、怕死人,害怕了就哭,就撒娇要抱。云珩两只手都去抱人了,不就没法拿刀了吗。
还是家风严谨的萧太尉家的外孙女儿。
公仪颖一直怀疑儿子如愿登基后,首先要杀的就是朝中大臣,她粗略算了算,光是御史台那帮子嘴硬的东西,就得被云珩砍杀一半。
大臣一定会出言劝阻,云珩却未必会听。
有了这个小太子妃就好了,萧太尉忠君爱国一定不能看着他滥杀,云珩可以不顾别人,他喜欢的姑娘的家人总得隐忍几分吧。
“哎,我是觉得你那小太子妃可爱,不忍心她未出嫁呢,夫君就变了心……”公仪颖说道。
云珩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不与她计较,也不想虞秋被看轻,道:“没有别的姑娘,那是阿秋与我闹着玩呢。”
公仪颖稍稍沉默了下,朝他脸上看去,见云珩下颌角上的浅浅抓痕已经没了。
她是话少,不是愚钝,按儿子的脾性想一想就猜出来是怎么回事了。年轻人嘛,难免冲动。冲动了好,越冲动越得顾虑着他的太子妃。
公仪颖艰难地开口:“没成婚呢,别做得太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