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京的日子过的很快,刘姝每天一早去病房换白厚仁到宾馆休息,然后在医院陪秦芳做化疗,中午白厚仁休息过了,带着午饭来和他们一起吃。下午如果秦芳身体状况允许,他们就一起出去散散步。如果累,就一起在病房呆着。
护士和他们熟了,也不赶他们出去。
现在,刘姝爸爸很显然成了整个病区里最受欢迎的家属。
他和病区其他的病人及家属形成了对比,不似他们脸上仿佛总是结着一层冰霜,冷冷地拒人于千里之外,他温暖又热情,每天到处串门,脸上总是洋溢着阳光的笑容,对待妻子体贴呵护,又能说会道,还喜欢管些其他病人的闲事,帮点小忙,所以大家都乐意和他相处。
病友们,尤其是女病友都羡慕地对秦芳说:“你找到这个老公真是有福。”
秦芳幸福地笑笑,心下也是觉得满足。
和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对面床上的另一个乳腺癌患者阿燕,她不过三十岁,但是已经衰老的不成人形。她一直是一个人,老公只是把她送到这里,然后就不见踪影。每天订饭擦身上厕所这些事情都有护士和护工代劳。所以她看到秦芳和丈夫白厚仁幸福地在一起的画面,总是眼含羡慕,却不言不语。
白厚仁告诉刘姝,半夜的时候,阿燕总是偷偷地哭,声音虽小,但是在夜里却被数倍放大。他说,心情不好对乳腺癌的康复是最大的障碍,像她这样,就算预后效果好,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对了,她双侧胸部都切除了。
刘姝想:当然,哪里每个人都像妈妈一样幸运,有一个不离不弃的丈夫。想来,一个女性失去了两个重要的性征,对丈夫的吸引力一定大打折扣。更何况,她才三十岁,内心不知道多么苦痛。想到这,刘姝不由觉得自己的胸部又有些隐隐的痛。她想,从此以后她一辈子要背上这么个心理包袱了。如果有一天她也不幸患上了这样的病,家明是否会在身边不离不弃?
想到这里,她才记起来家明这几天一个电话都没打过给她。于是,她拨通了家明的电话。
家明:“喂。”
刘姝:“宝宝呢?”
家明:“我还没回家呢,在加班。”
刘姝气的火冒三丈:“你能不能少加一天帮陪陪孩子啊!”
家明:“不是有我妈在呢吗?”
刘姝:“你妈你妈,你妈带孩子半天连一句话都不跟她讲,小心你妈把孩子教出自闭症!”
家明:“有你这么咒自己孩子的吗?”刘姝不吭声
家明:“怎么不说话?你们那边还好吧。”
刘姝说:“还好。”,但是心里盼着他能关心自己几句。
但是家明最后说了一句:“哦,那我就放心了。我挂了啊。”
说完挂断了电话。刘姝叹了口气。哎,他向来如此,不气也罢。想当初刘姝被公司派到武汉分公司四个月,他从来没主动给她打过一次电话,写过一封邮件。是她每天给他打过来,他还嫌烦,每次都提前掐掉。
后来结婚了,就更没个知冷知热的了。可是现在不同啊,现在她们遇到了大事,为什么他还是这么若无其事呢?刘姝想着,心凉了半截,对家明更加心生不满。
从古城来到北京,地域遥远的同时,刘姝和家明之间心灵的距离,也日渐疏远。
十天后,刘姝回到了古城。
到家的那天是周日下午,家明去火车站接他们。她总算寻着了一点安慰,家明到底不是个忘恩负义的人。
回到家里,女儿安琪兴奋地叫着“妈妈,妈妈”,然后就粘在刘姝身上不肯下来。
她和外婆也很亲热,到底是一生下来就是外婆带的,虽然无法用语言表达,但是她总是在外婆床边转呀转,刘姝不得不把她扯到外面去,防止她不小心碰到了妈妈的胳膊,那里有一个picc,是一种专为长期化疗的癌症病人设计的留置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