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晚上说了太多话,刚才又连连呻吟不停,声音里早就带上了暧昧的沙哑,吴非自己也发觉了,红着脸把韩君岳从身上推开,一手撑着榻边想要坐起身来。韩君岳忙殷勤地扶了他一把,自己跨下床榻去提炉子上烧着热水的壶。吴非姿势一动,就觉得刚才泄在后穴里的东西顺着流了出来,不待害臊,低头便看见卷在身下的被子果然已经给弄得脏了,好几处沾得湿哒哒的,不由心里叫起苦来。韩君岳拖出木桶来倒好了热水,过来拉吴非道:&ldo;你先去洗洗,这里我来收拾,你别管了……&rdo;
&ldo;你收拾?被子都给糟蹋了,&rdo;吴非慢慢起身别扭地去给自己擦洗,一边唉声叹气道:&ldo;这么厚的被子,要拆洗一遍,得费多大工夫……天又这么冷,唉,刚才怎么就没想着先收起来……&rdo;
韩君岳听见他絮絮叨叨地抱怨这个,简直把情事过后那点温柔缱绻的气息抹了个干干净净,不由在心里把白眼翻上了天。他动手去胡乱拆开弄脏的被子,背对着吴非笑道:&ldo;你这个人,好歹也是个万花弟子,怎么一点风雅都没有了!这种时候还担心什么被子‐‐&rdo;
&ldo;哦,我倒是不知道,弄脏了被褥也算什么风雅?&rdo;
吴非舒舒服服地泡在热水里,闭着眼瓮声瓮气地回敬韩君岳。县尉老爷正拆出了一堆乱糟糟的麻絮堆在床上,两手抱着粗布被套,找了一只大盆丢进去,&ldo;好嘛,我给你洗不就是了!&rdo;
&ldo;哎?你放在那里别动了,天这么冷‐‐&rdo;吴非从澡盆里伸出个头去,急急地劝韩君岳放开那床被子。韩君岳根本没听,径自往盆里舀满了水,伸手试着去揉了一下被套‐‐哟,果然冰凉冰凉的!可是话都说到了前面,这时候哪能丢开,吴非在旁边连连叫他放手,韩君岳干脆两手提着盆子到门外院子里去了。等吴非擦干身体穿好衣服,急忙出去看时,韩县尉自己找了个矮墩,坐在屋门口对付那一大盆。盆子里太满,弄得一地上全是水,更别提韩君岳衣摆鞋子上也都给沾湿了。吴非哭笑不得,要拉他起来,&ldo;别洗了别洗了,你坐大门口这儿,让别人看见了成什么样子!&rdo;
&ldo;哎呀别人哪管这么多?我就想替你洗么……&rdo;
韩君岳搓着被套正觉得兴致勃勃,转头眨巴了两下眼睛看着吴非,&ldo;你看,今天正好还是个大晴天,洗干净了正好晒晒!&rdo;
&ldo;……你倒是还有力气……&rdo;吴非帮他把拖到盆子外面的被脚又塞回去,&ldo;手冷不冷?&rdo;
韩君岳看了看泡在盆里通红的两只手,老老实实地回答:&ldo;嗯,冷。&rdo;
&ldo;你啊……随便洗洗得了,别弄太长时间。&rdo;吴非笑着起身,去拿了些竹竿和绳子,在院子另一头搭了个晾衣服的架子,进屋去把当做被芯子的麻絮抱出来晒上。上元这日的确是个大晴天,这时候刚到晌午,日头明晃晃地照下来,虽然风是冷的,可身上仍觉得有些暖和。吴非晒好了被芯子,好歹劝着韩君岳把盆子里湿淋淋的被套拖出来,两人合力拧干了,也不管到底洗没洗干净,七手八脚地搭在了衣架子上。吴非让韩君岳进屋去擦手,自己细细地抹平被套上的褶子,进屋去正看见韩君岳搓着通红的一双手,冻得呲牙咧嘴地凑近炉子去烤火。&ldo;让你不要去洗,你不听……看冻成这样!&rdo;
吴非赶紧去找药匣子,翻了半天翻出一小盒擦手的脂膏,虽然已经成了硬块,但约莫化开还能用。他抠了一块也凑在炉子上烤,软了之后拉过韩君岳的手帮他慢慢涂上。泡了冷水的手冰凉冰凉,吴非一边涂着一边用自己的手反复帮他搓热。韩君岳歪头抿嘴地暗暗乐了一会儿,又盯着那个装脂膏的小盒子仔细瞧了瞧,闻闻还有些香气,突然就嘻嘻地笑起来:&ldo;哎,这倒是个好东西……好好留着!&rdo;
&ldo;嗯?&rdo;吴非顺着他的眼神看了看,茫然地应了一声,&ldo;这个?以前我做过好多,冬天倒是挺有用‐‐你!&rdo;
吴非见韩君岳笑得一脸意味深长,突然反应过来这人的意思,气结地丢开他的手,让他自己去擦。韩君岳还嫌不够闹腾似的拿过那小盒子来琢磨,&ldo;嗯,这个肯定好用得很……要不要试试?我们晚上试试?&rdo;
&ldo;你再瞎想这个就回自己家去!&rdo;
吴非硬邦邦地要赶韩君岳走,县尉老爷不依不饶,起身跟着吴非转到灶间,两手从背后缠在他腰上,&ldo;我都洗了那么大一床被子,手还冷着呢!&rdo;
&ldo;那还不是你自找的……&rdo;吴非口气里立马就软了下来。他被缠得动不了身,只能勉强够得到昨天韩君岳从集上拿回来的那个纸包,把里面小瓜模样的灶糖掰开了,&ldo;别惦记着那不好吃的橘子了,喏,这个可好好给你留着呢。&rdo;
他捏了一小块糖,半转着身子喂到韩君岳嘴里。韩君岳满嘴里甜得化不开,心想,果然果然,比那橘子好吃多了。
正月将尽,县官老爷最近大半的时间却都不在衙里,不是去临县县官那里磨着人家要买新种子,就是买来了新种子去跟几个村里的种粮大户凑在一块琢磨。韩君岳见他们把各样谷种分别堆成一小堆,排了那么几排,认真地品评起来,那劲头不亚于自己求学时每逢大考之前背书的模样。韩君岳对这些一窍不通,除了知道每样种子颜色不太一样之外,其他什么也看不出来。下值回家准备晚饭时,吴非听他讲起这事,仰着头想了想,叹口气道:&ldo;不然,我今年也去买点谷子来再试试……老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rdo;
吴非种了三四年地,萝卜茄子都是长得极好,只有粮食总不得法,不说颗粒无收,却也只有可怜兮兮一小袋,不够吃几天饭的。乡野农人种了粮食,大部分都缴了租子,剩下的留待家里人自吃,并没多少剩余。吴非既种不出粮食,吃饭只能从别人那里买米,少不得要出点高价,他一年卖菜的钱,的确也仅仅只够得上下炊了。不过这半年来,先时是有韩君岳那五天一结的菜钱,后来县尉老爷干脆把俸粮直接交给了吴非,年底盘算下来,倒是宽裕了不少。吴非心里满意,年节里给县尉老爷做的菜都花样翻新了许多。韩君岳正淘了一把小米,不以为然道:&ldo;你若是种不出,也不是非要种么……反正有我的俸粮,吃饭总不是问题。&rdo;
&ldo;你那俸粮也不够缴租子的啊,&rdo;吴非摇摇头,从水里捞起湿淋淋的菘菜叶子甩干,&ldo;若是能种出粮食,就能缴租子,吃饭么用你的俸粮,菜么,就都卖出去……那一年可能多攒下不少钱啊!&rdo;
韩君岳看吴非一下一下切着菜叶,心思却想着卖菜挣回的铜钱,脸上显出一种心满意足的神情,好笑得要命,不由得逗他道:&ldo;那你若是挣了这么些钱,又有什么用呢?&rdo;
&ldo;攒够了钱,就再盖两间屋子,现在这样实在是太小了……&rdo;
&ldo;哦,还有呢?&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