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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第1页）

韩君岳小心地坐在床榻的边儿上，吴非又舀了一瓢水，蹲在门口开始洗刚拔上来的藕，&ldo;老爷是刚从县衙回来么？听说老爷是南边的人，来到这里，不大习惯吧？&rdo;

&ldo;还好，也没什么不习惯的，&rdo;韩君岳笑了笑，&ldo;吴大哥原籍不是山南的？&rdo;

&ldo;是，不过年轻的时候就出来了，在京畿附近待着。&rdo;

&ldo;我看吴大哥还去过长安嘛……&rdo;

&ldo;啊，待过几年。&rdo;吴非卷着袖子，用力搓那段莲藕，韩君岳看见他露出来的手臂是种浅浅的褐色。他问：&ldo;在长安干过什么？&rdo;

&ldo;跟一个同乡做点生意，卖药。后来他回去娶老婆了，我自己又干了一阵子，就打仗了嘛。&rdo;

再后来的事情韩君岳也能想象到，他沉吟了一会儿，看吴非专心地对付那根粗大的莲藕，突然想到：&ldo;你卖过药？那你是不是也懂点医术？&rdo;

&ldo;嘿，是村里人说的吧？&rdo;吴非转过头笑了一下，&ldo;稍微懂点，村里有人有个头疼脑热的，舍不得去县里请郎中，也让我给看看。&rdo;

韩君岳点点头，&ldo;湖边的藕都是你种的？&rdo;

&ldo;对，今年刚种上，收的不多，吃个新鲜罢了。&rdo;

&ldo;地呢？&rdo;

&ldo;在屋后面。韩老爷要看看么？收成还行，误不了下个月缴租子。&rdo;

&ldo;对了，&rdo;韩君岳终于想了起来，&ldo;你缴的租子，怎么都是菜啊？你的粮食呢？&rdo;

吴非停下了侍弄藕的手，一本正经地告诉韩君岳，&ldo;回老爷，我不种粮食，我不会。&rdo;

&ldo;……啊？不会？&rdo;

&ldo;老爷，是这么回事。小民的确是出身农家，但农活没干过几天，家乡贫瘠，就出来做点小生意，直到来到这村里，才又开始下地。种个菜养个鸡，我还不在话下，但是种粮食，我也试过，下了半片地的麦子，收了不到一捧的麦粒……没辙，多亏县官老爷体恤，准我缴菜代粮，小民也算是有个活路。&rdo;

&ldo;哦哦，&rdo;韩君岳心下了然，&ldo;吴大哥，你也挺不容易的。&rdo;

&ldo;没什么容易不容易的，活着不都是这么一遭么。&rdo;吴非提起收拾好的藕，&ldo;韩老爷，晚饭吃了没？还没吧，我请老爷吃个饭，老爷别嫌弃！&rdo;

&ldo;这，这多不好意思……哎吴大哥！&rdo;

吴非把藕放进灶间，没理会韩君岳的客气，径直往院子里走，抓起一只扑棱棱的鸡，&ldo;韩老爷，我给你杀只鸡炖起来，你是不是喜欢口味淡点的？&rdo;

&ldo;都行都行……哎不是，吴大哥，不用这么麻烦了，这鸡你留着，别杀了，别杀了！&rdo;

&ldo;哪能啊，老爷头一次来我这里，桌上没肉怎么行？&rdo;吴非拎着鸡进灶间找了刀子和碗，出来蹲在门口，抓起鸡翅膀捏住头，手下刀子一割，那只鸡喉咙里呜呜两声，鲜红的血就滋到了碗里。吴非放着血，抬头笑着：&ldo;是只小鸡，个头不大，老爷别见怪‐‐&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