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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第1页）

&ldo;跟小香娘买的，她正好拎了好几条回来。家里没什么菜，我们又走得急，什么都忘了买……&rdo;

韩君岳抽着鼻子闻了闻，酸溜溜地说：&ldo;这鱼还挺大的么……哎，我的糖呢？我的灶糖呢！&rdo;

&ldo;在外面放着呢，怕屋里热化了，你满心就会惦记这个！&rdo;

县尉老爷当没听见吴非嫌弃的口气，放下心去切姜丝了。两人在灶间忙活了好一阵子，突然又听见杨沐泉在外面伸着个脖子问道：&ldo;吴兄，好了没啊？我午饭都没怎么吃，饿得要命！&rdo;

&ldo;就好了就好了，我给拿个饼子，你先吃！&rdo;

&ldo;不用不用，做好了我等你一起吃，&rdo;杨沐泉站在灶间门口，手里拿着半个橘子，伸手就往吴非嘴里塞了两瓣，&ldo;我剥了个橘子吃，有点酸，一文钱一个真是坑死人了……你尝尝？&rdo;

吴非满嘴里都是又凉又酸的汁水，苦着脸好不容易咽下去，&ldo;这么贵！这些稀罕东西……小韩，又是你买的？&rdo;

&ldo;我‐‐我没买几个……&rdo;韩君岳脸色一阵青一阵黑，举着个锅铲子挣扎辩解道。杨沐泉还在一边絮叨起来，&ldo;韩师弟，你不懂这个，这正月里的橘子，都是秋天趁没全熟的时候摘下来闷藏着，现在拿出来卖，因为稀罕，图个高价，其实都不好吃的。来，你尝一个‐‐&rdo;

杨沐泉捏着橘子瓣也要往韩君岳嘴里塞，吓得韩县尉后退了两步，&ldo;不了不了，杨大人！杨大人自己吃吧，下官不用了！&rdo;

&ldo;哎，你这孩子这么见外，老叫&lso;大人&rso;的，叫师兄就成了！&rdo;杨沐泉收了手，把橘子往自己嘴里一丢，&ldo;吴兄，我来帮你端菜。&rdo;

三个人七手八脚地把饭菜都搬到桌上，吴非一个人久了，家里的碗碟都没多少，三个人同桌吃饭，少不得把灶间各样盆盆罐罐都拿出来用上了。韩君岳正坐在杨沐泉对面，不愿看他，只能闷着头大口咬饼子吃。刺史大人一边给鱼块里挑刺，一边对吴非的手艺赞不绝口，&ldo;吴兄，真的，你怎么就能做得这么好吃？&rdo;

&ldo;做得多罢了，都做了十年八年了……给你这块，这里刺少。&rdo;

&ldo;哎‐‐嗯，不见得，你还记得那年考试时候住的那家邸店？不是说那老厨子在店里做了二十多年么？咳，那个口味‐‐要不是因为跟贡院离得近，店掌柜的早就得关门歇业了！&rdo;

吴非和杨沐泉嘻嘻哈哈笑成一团，顺着又说了些当年考试时候的事情。韩君岳趁刺史大人不备，一筷子把一大片鱼背夹进自己碗里，埋着头猛吃起来，边吃边听着那些远离他十余年的前尘往事，心里不甘，却又在意地想再多听一点。杨沐泉兴致高昂，拉着吴非滔滔不绝地说话，韩君岳发觉吴非一顿饭里根本没吃下什么东西去，赶紧悄悄地把离他最远的鸡蛋羹推到前面去，&ldo;烧得是不是有点咸了？你吃了吧。&rdo;

杨沐泉脑袋凑在吴非边上，眨眨眼睛笑着看了一眼韩君岳，&ldo;对了，韩师弟，你是秋天才来县里的吧？&rdo;

&ldo;是……&rdo;

&ldo;才半年么，怎样，县尉当起来不容易吧？&rdo;

&ldo;你难道还当过？&rdo;吴非笑着抢白了一句。

&ldo;我虽然没当过，可见过别人当啊！&rdo;杨沐泉长叹一口气，&ldo;要我说，这个地方可算是个好的了，我以前待过的地界，啧啧‐‐&rdo;

韩君岳原以为他会说下去，还端着个碗等着，却不想杨沐泉愣着出了一会儿神，低头去扒自己碗里的菜了。吴非在旁边也不说话，只顾舀了蛋羹吃，韩县尉心里奇怪，又不敢冒失去问，只能闷闷地继续咬饼子。多了一个杨沐泉，这一桌子的菜给打扫得一干二净，吴非和韩君岳将碗碟收拾了，杨沐泉也帮着拿抹布擦过一遍桌子，闲闲地坐着无聊，又剥开一个酸橘子，一瓣一瓣往嘴里塞。吴非正擦着手出来，笑着打趣他：&ldo;怎么又吃上了？刺史大人是没吃饱么？&rdo;

&ldo;饱了饱了，吃点这酸的，正好消食！&rdo;

韩君岳出门去倒炉灰，外面起了呼呼的风，冷得厉害。他顺手把集上买的纸灯笼拿了进来，吴非一见，才想起这回事，&ldo;你竟然给拿回来了，我都忘了！哎，都是因为看见你‐‐&rdo;他转头指指杨沐泉，回身去找了一根蜡烛给灯笼里点上，&ldo;正好，你拿着这个回家去吧，我听见外面是不是起风了？&rdo;

&ldo;嗯……啊？我、我回家‐‐&rdo;

韩君岳提着个鲤鱼灯笼不敢置信地瞪着吴非，吴非一脸理所当然，&ldo;杨兄肯定得住在这儿了，我这里又住不下三个人，你快点回家去‐‐&rdo;

&ldo;外、外面可冷了！&rdo;

&ldo;那你还磨蹭什么，越晚越冷了！&rdo;

吴非抓着韩君岳的外衣给他披在身上，开了门连推带搡地把县尉老爷哄出去，回来一进屋就看见杨沐泉斜斜地倚在床榻边上，手里抓着橘子也不吃，一双眼睛盯在吴非身上，眼角垂着，神情里像是有一万句话要说。吴非关好了门，听见杨沐泉在身后道：&ldo;我‐‐我以为‐‐&rdo;

他短短地笑了一下，&ldo;‐‐你再也不想理我了呢。&rdo;

&ldo;瞎想罢，怎么会呢。&rdo;

吴非轻轻地摇了摇头，拎了水壶来压在炉子上，自己也在桌子下面摸出一个橘子来慢慢剥开，&ldo;你可别说你还一直想着那些事，又不怪你……十多年了，人死得都‐‐&rdo;

杨沐泉猛地抬起头来。吴非笑了笑，&ldo;没事，我现在不也过得挺好的？&rdo;

炉火晃得杨沐泉眼前一花，酸酸得好像又要淌下泪来。他赶紧仰起头，盯着屋顶上的茅草，&ldo;那之前呢？那‐‐几年里，肯定也过不好……&rdo;

&ldo;……总归比你好些罢，刺史大人。&rdo;

吴非轻声呛了回去，杨沐泉一愣，继而捶着床榻哈哈大笑起来，&ldo;你‐‐你刚不是说心里不怪我！这又是要气死我啊，吴兄！&rdo;

&ldo;哎呀，住手住手‐‐把橘子蹭到褥子上了！&rdo;吴非赶紧过去抢过杨沐泉手里的橘子，自己靠着他坐下，将剥好的橘子瓣直接塞到刺史大人嘴里。&ldo;反正‐‐都过去了，现在这样，也挺好的……&rdo;

&ldo;那是……&rdo;杨沐泉嘴里含含糊糊的，斜眼上下打量了一遍吴非，&ldo;你这模样也没变多少，好看得很，瞧我那韩师弟，对你迷得不得了，哎呀吴兄‐‐&rdo;

杨沐泉伸手扳着吴非的肩膀，笑得一脸促狭。吴非果然脸上一红，&ldo;你、你可别瞎说！小韩他‐‐&rdo;

&ldo;他怎么样？哎你刚才赶他走，我瞧他老大不情愿的……&rdo;

杨沐泉回味似的摇摇头，仿佛韩君岳老大不情愿地被赶走跟自己一点没有关系的。吴非把剩下的橘子统统塞给杨沐泉，&ldo;你就光知道说我‐‐襄师兄呢？他怎么没陪你到任上？&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