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鹰没有接,大步走前了几步,不再与她走在一道。右卫营灯火明亮,却也处处都透着亡灵的气息,死在这里的人……太多了澌。“大哥,我们就真的要在这里等死吗?”赵进握刀的手沁着冷汗,不时四下张望,似是要提防着不知何时会扑出来夺他性命的凶手。“不然呢?”相较于赵进,常啸林此刻显得很平静。事到如今,他知道无论如何他们都逃脱不了的。“我们走,离开上京,离开大燕,我还不想死,不想就这么死。”赵进不服气地劝说道。“走得了吗?”常啸林闭着眼睛听着四周的动静,嘲弄一笑道,“他们杀了那么多,就是为了今夜来取你我性命,便是逃离了上京,天涯海角他们也不会放过咱们,我常啸林从来没逃过,今天也一样。”赵进在屋里有些坐立不安,见劝不动常啸林,便道,“你不走,我走!”说着,他便抓起已经收拾好的细软,准备赶在凶手来之前,逃命去也。“来了。”常啸林倏地睁开眼睛,平静说道。来人的脚步声,轻盈而缓慢,却他们而言却仿若死神的渐渐逼近……赵进一听到声音,手中的包袱啪地一声掉在了地上,握刀的手不由一个颤抖。这一次,来人不如以往各种不同方式的奇袭,而是直接走来了他们所在的正堂,过来的只有一个人。楚荞撑着伞走到了正堂外,平静地收了伞,搁在门口,举步进了门,淡淡扫了一眼屋内早已经等候多时的两人,“今夜,该是你们的死期了。”“原来是你。”常啸林道。虽然右卫营这连遭击杀,他却连这个人的面都没照,他之所以认得出来,是因为他们之前便是带着她的画像前往白野,而这个人正是他们要截杀,却没有杀成的西楚右丞相,神兵山庄的三庄主。直到如今,他也终于燕皇为何这般将这个女子视为大敌。因为,她确实是一个棘手的敌人。楚荞淡淡而笑,理了理手上的铁手套,每一个手指上的铁甲都泛着森然幽冷的光,指尖都锐利刀刃,让人望之心中凛然。“你……你要干什么?”赵进恐惧地望着她的手,想着右卫营许多人各种惨烈的死状,面上血色尽去。那些人,他们有的被放干了一身的血,有的被削成了白骨,有的被活生生剥去皮,那一幕幕看得人夜夜都恶梦连连。“这时候怕了,你对她下手的时候,就没想过她会怕吗?”楚荞冷冷的笑,目光如魔鬼一般嗜血,让人不敢直视。“要杀要剐,息听尊便,只是……请给痛快的死法!”常啸林起身,沉声说道。这么多天,他们眼看着周围的人一个一个的死,已经饱受恐惧的折磨,每每一想到那些死状,不由去想等待他们会是一条什么样的死路。他们杀人无数,却在这死亡的恐惧,生生磨折了男儿的血性,磨折了面对死亡的勇气。楚荞面目沉冷地活动了一下手指,身形如鬼魅一般瞬眼便逼近到常啸林面前,冰冷地扼住对方咽候,“你们给过她机会吗?”尖锐的甲套,在常啸的脖子划出血痕,只需要一握手,她就可以将人颈部捏个粉碎,要是……她没有。因为,她不能让他们就简简单单的死。“我杀了你。”赵进疯狂地拔刀砍了过来,横竖是没有活路,不如拼死一搏。她只有一个人来,只要他们两个联手,杀了她也不无可能。他那一刀砍来的极快极狠,又是趁其不备偷袭,本以为这一刀就算不致命,也该是重伤对方,岂知楚荞直接一手握住了他刀刃,那手套上有机关,且带有磁石,将他的刀整个粘在了她手上。赵进愣神的片刻,楚荞已经一脚重重地踹了过来,他整个人飞出两丈,将后面的桌椅砸个粉碎,支着正欲起身反击,楚荞已经提着他的刀,欺近身前,快如鬼魅。外面的墙头上,花凤凰还站着在磕瓜子,看到里面的打斗,两眼直发光,“楚小荞这两天是听了什么神药,突飞猛进成这样了?”楚荞以前身手也不错,但仗得心思敏捷,善于攻人以短,但这一次不同,现在可是百分百的实力派了,那快捷的身法现在怕是连她追不上了。“鬼医圣手这几天在教主子一些内功心法和一些奇怪的功夫,估计是因为这个。”黑鹰淡声说道。“这么神,明天我也要去学学。”花凤凰满心激动的道。大伙都把燕祈然的身手传得神乎其神,想来他师傅应该也差不到哪里去,楚荞短短几天都能有这么大的进步,想想就手痒啊!“好好看着里面。”黑鹰说道,他们跟来是保护楚荞安全的。花凤凰继续磕瓜子,一边磕,一边道,“就她现在那样,只有她揍人的份,哪还会受伤啊,里面那两个再来两个,她也能收拾了。”正堂内,楚荞每每出人在两人身上留一道致命伤,却又不一招击杀,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她本不是这样残忍的人,只是想到凤缇萦在白野原生死挣扎,却无人相救的一夜,她就无法让这些痛痛快快地死。去分享218此情难忘,此心如狂2燕祈然胸膛一震,因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思绪有些凝滞,有此不知所措。他不知自己是该为这一刻而喜悦,还是痛苦,他印象中的楚荞总是冷静而小心的,面对感情亦是如此,总是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的心,即便心中有意,亦是深藏心底,何曾有过这般勇敢。楚荞死死地抱住他,头抵在他的后背,泪止不住地落下,“……我试过了,忘不掉,怎么办……”她忘不掉与这个人相处的每一天,亦忘不了这五年来的日思夜想,她一次又一次地下定决心,却离别之际,看着自己离他越来越远,再也控制不住。她想,是不是从一开始主动的都是他,自己从未真正表明过心意,所以才会让他心灰意冷,走到今日的地步辶。所以,她抛弃了所有的冷静和理智回来了,勇敢地站到他的面前,明明白白地告诉他。她爱他,她想和他在一起。她曾经没有这样的勇气,可是在经历凤缇萦的死,看到她与燕胤之间的生死之隔,她也明白,只要还活着,就没有解不开的结澌。真到阴阳相隔的那一天,便是想做什么,也是徒劳。“祈然,祈然,祈然……”她一遍一遍地唤着他的名字,想要听到他的回答,滚烫的泪浸湿他的衣衫,亦灼痛了他的心。他僵硬地站在那里,岿然不动,仿若已经凝成一座雕塑。他的沉默让她害怕,只能语无伦次地哭喊道,“你并不是不喜欢我了,我知道,我感觉得到,我没有恨过你的,从来都没有,我只是太想跟你在一起……”那些温柔与爱护,不会是假的,她感觉得到。可是,她此刻紧紧抱着的人,却不动,也不说话。“你说过的,我们要在桃源谷养老……”她泣不成声地说道。其实,细细算来,她与他成亲在一起的时间,也不一两年时间,可是为什么她总觉得,似乎已经爱上他许多年。她曾牵挂一个人十年,却没有爱上他。她与他不过分分合合一两年,却造就了一生的牵挂。仿佛已经过了沧桑百年,他缓缓抬起手来,冰凉的手覆上她扣在腰际的手,一点一点地拉开。“不要,不要,不要……”楚荞紧紧扣着双手,怎么也不愿意松开,“不要这么残忍,不要……”她在感情道路上的勇敢,也仅有这一次而已,再被他推开,她真的再没有这样的勇气了。“你该走了。”他叹息出声,冰凉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她的手指,她咬着唇不肯松手,自己扣得太紧手背都被指甲划出血痕,也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