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草并没有马上回答,反而先将药碗收拾好,还将门窗都检查一遍,这才又坐回床榻前的脚踏上,轻声说道:&ldo;王妃,这也是奴婢无意间听来的,您知道奴婢的阿翁是内院的大管事,平日里负责照看内院的大小事,前些时候孙孺人掌了权,便一直想挤掉阿翁安排的人,把她的人手安插进去。&rdo;&ldo;她的手倒是伸得长。&rdo;淮王妃嗤笑一声。&ldo;可不是么,可奴婢还听阿翁和阿家说起,孙孺人这几日更是可着劲儿地打听着小郎君院子内的事呢,想来肯定是不安好心眼,王妃您若再不管管,这起子心大的,怕是要犯事了。&rdo;百草忧心忡忡地说道。&ldo;你让常管事来一趟。&rdo;王妃听罢想了想,淡淡地说道。&ldo;诺。&rdo;百草退下后,便赶紧去寻自己的阿翁,常管事听说王妃传召,赶紧放下手中的事务,进了王妃所住的正院。王妃因着还病着,也不好下床走动到前面去,便只是起身坐在软榻上,然后在寝室门口立了个屏风,便让常管事站在门口回话。&ldo;常管事,我近日来因着身子不爽,许多事情都无法过问,本想着大王体恤我,想让我好好养病,因此将事情交到了孙孺人手里,我本也认为孙孺人是个好的,只我担心孙孺人年纪轻轻,难免有些地方不周到,常管事还得多多经心才是。&rdo;淮王妃坐在软榻上,慢悠悠地说道。&ldo;诺,王妃说得是,小的自会尽力帮助孙孺人。&rdo;常管事也不是个笨的,听王妃这样一说,便知晓王妃是要用自己辖制孙孺人,这也难怪,孙孺人掌了权后,越发的猖狂,都快忘了自个儿的身份,王妃若再不出手压制压制,旁人还当这淮王府没个上下尊卑哩。&ldo;还有,小郎君住在前头,他的院子自有王府的长史和司马打理,如何需要孙孺人插手,你去好好教教她,别让她闹出笑话来。&rdo;王妃淡淡地说道。&ldo;诺。&rdo;常管事心下如明镜般,知道孙孺人想要安插人进小郎君院子的事,已经传入了王妃的耳里,怪道王妃要特意将自己找来,事关小郎君,王妃就是再不管事,也容不得孙孺人将手伸到小郎君的身边。王妃又叮嘱了几句,便让常管事退下。她的身体越发不好了,只是坐着说几句话的时间,竟是让她感到疲惫不已,连眼前都花了。身旁侍候的百草见王妃虚弱的模样,眼眶都红了,她赶紧上前搀着王妃,连声说道:&ldo;王妃您快躺着罢,都是奴婢不好,说这些事让王妃烦心。&rdo;&ldo;是我的身子不争气,不干你的事,况我也知道你是真心为我,在这府里不知有多少人巴望着我死,却只有你还能一心一意向着我。&rdo;王妃叹息了一声,苦笑着说道。&ldo;王妃……&rdo;百草哽咽地说不出话来,她从小就进了贺府,在王妃的身边侍候,自是知道王妃能活到这岁数,有多么的不容易,且王妃拼着性命不要,还替大王生了一子一女,可大王却是如此狠心,连王妃病了都不来看看。&ldo;行了,我躺会儿,小娘子来了再喊我罢。&rdo;王妃摆摆手,淡淡地说道。百草听罢赶紧擦干眼泪,替王妃掖了掖被角,待王妃睡得熟了,这才轻巧地退了出来。退到外间时,等在外面的几个丫鬟面色忧愁,见到百草出来了,赶紧围了上去。&ldo;百草姐姐,王妃没事罢?&rdo;其中一个穿着嫩青色翻领对襟襦裙的丫鬟,开口问道。&ldo;王妃现在睡下了,百灵你去厨房走一趟,让她们备些银耳红枣汤在灶上温着,等王妃起来了便可以用。&rdo;百草叹了一口气,吩咐着另一个穿着粉色对襟半袖襦裙的丫鬟。&ldo;诺。&rdo;百灵福了福身子,带着另一个小丫鬟往厨房而去。&ldo;你们两个进去守着。&rdo;百草又点了另外两个丫鬟,将事情都交代下去后,她便拿着花绷子,坐在外间的榻子上一针一针绣起帕子来。过了一会儿,百灵回来了,百草头都没抬,还是专心地绣着帕子,百灵也不说话,拿了自己的针线筐,也坐在百草的身边,开始做起针线活。&ldo;百草,王妃的身子是不是不大好了?&rdo;过了许久,百灵细细的嗓音突然响起,百草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她抬眼瞥了百灵一眼,淡淡地说道:&ldo;王妃的身子骨一直都是这样的,好好养着就行了,哪里有甚好不好。&rdo;&ldo;我听孙孺人院子里的马婆子说,前些时候孙孺人身子不大爽,拿着大王的名帖请了太医来,虽然诊断的结果瞒得紧,不过好像是有了。&rdo;百灵似是没听见百草的回答,只是自顾自地又说起别的事来。&ldo;……有了?&rdo;这下子百草不得不停下手中的动作,她抬起头,眼神锐利地盯着百灵。&ldo;嗯,马婆子家的小娘子在厨房里帮忙,我和她走得近些,从她那里打听出来的。&rdo;百灵也放下手中缝制到一半的中衣,淡淡地说道。&ldo;怪道那孙孺人敢如此嚣张。&rdo;百草恍然大悟,孙孺人这是觉着自己有了大王的骨肉,身份不一样了,可以母凭子贵了是罢,百草啐了一口,&ldo;呸,有了又如何?大王又不是没有小郎君,再说她生出来的小郎君只是个庶子,难道她以为大王会把亲王位传给一个庶子不成?&rdo;&ldo;谁知道呢,我也只是听了两句,私下里念叨给你听罢了。&rdo;百灵的嗓音一直是这样细细柔柔的,百草也听不出她到底是个什么情绪。&ldo;我看那个孙孺人真是心大了,也不知道她这一胎怀不怀得住,就敢将手往小郎君的院子里伸,当真是个眼皮子浅的。&rdo;百草忿忿地又啐了一口。&ldo;你担心什么,小郎君住在前头,长史和司马都不是好相与的,孙孺人若是真的想不开要对上他们,就让她去撞得头破血流,倒是省得王妃操心。&rdo;百灵的语气还是柔柔的。&ldo;你说的也对,我们就该放手让她去死。&rdo;百草点点头,附和着百灵的话语。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就听内间里头有了动静,知晓应是王妃醒了,她们便放下花绷子和针线筐,赶紧起身进内间去侍候了。……自从皇后的生辰宴后,茯苓就觉得太子妃似乎开始避着太子殿下。茯苓记得,生辰宴那一晚,太子殿下宿在了承恩殿,还把服侍的宫婢都赶了出去。而隔日一早,当茯苓领着宫婢要入内侍候时,却被太子妃给阻止了。她到现在都还忘不了,当天早上太子妃的语气惊惶,硬是不让她们入内,然后便是太子殿下被太子妃赶了出来。当时的太子殿下顶着一头乱发,身上的衣裳也乱七八糟,看得出来是随便套上的,候在寝室外间的宫婢都唬了一跳,赶紧上前替太子殿下打理仪容,可太子殿下却没有因此便恼了太子妃,反而从头至尾脸上都挂着一抹傻兮兮的笑容。茯苓当下是百思不得其解,待到众人将太子殿下打理完,又得了太子妃的准话,终于能够进入寝室后,这才发现太子妃已经穿好了衣裳,正襟危坐地坐在软榻上等着她们。尽管太子妃看起来和平日没有两样,但茯苓还是从太子妃的脸色中看出些端倪来,她总觉得太子妃似乎有些窘迫。不过她也不多嘴,领着宫婢服侍太子妃漱洗后,便随着太子妃走出寝室前往偏殿用膳。当太子妃踏入偏殿见着太子殿下的那一瞬间,茯苓觉着,太子妃的脸色似乎更红了,而且还带点恼羞成怒,尽管步伐没乱,可动作好像有些僵硬。她细细观察了一会,却惊讶地发现,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之间的气氛,好像有些古怪。卓惊凡不知道茯苓已经看出他和窦淳之间的猫腻,他现在只觉得,经过昨晚上的狂乱,如今要面对窦淳实是尴尬得很。他的脑中总是不自觉得浮现出昨晚上的画面,就连大腿内侧,也似乎还感受得到那股灼热。更让他感到难堪的是,窦淳的心智只有八九岁,昨晚上他却和对方……卓惊凡又是懊恼又是羞窘,自己两辈子加起来的岁数都可以当窦淳的阿耶了,结果竟然和窦淳有了亲密的接触,这实在让他不晓得该如何面对窦淳。尽管他和窦淳并没有真的做到最后,但是其他该做的都做了,他的全身都被对方看遍了,也摸遍了,而且窦淳还……还……卓惊凡连回想都感到羞赧,更是不愿意承认,自己昨晚上在窦淳的身下,是如何的啜泣呻吟。这一切都是这具身体惹得祸,卓惊凡忿忿地想,若不是这具身子不顶事,他如何会沦陷得这样快。窦淳昨天晚上得了甜头,今早上的心情自是愉快得很,虽然他昨晚上还是没有真的将卓惊凡吃到嘴里,可是该占的便宜都占光了,就只差那最后一步。窦淳也不急,他现在还顶着&ldo;痴傻&rdo;的模样,自是不可能懂得人事,再者昨晚上他已经趁机吃了不少豆腐,稍微解了解馋,真正的大餐就留到他康复后,和卓惊凡两情相悦了,再来品尝也不迟。思及此,他也就没有招惹卓惊凡,安份的用完早膳后,便离开了承恩殿。而卓惊凡在窦淳离开后,也终于松了一口气,他觉着和对方待在一起,就感到浑身不对劲,且他也想忘了昨晚上的荒唐,因此便打算从今日开始,先和窦淳远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