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野扭曲,他开始感受到疼,细细密密的疼,说不清具体部位,好似有什么看不见的细小东西正从内部仔细啃食。
视角脱离躯体逐渐飘高,他游荡的意识冷漠看见“自己”濒死,听见“自己”哭嚎,却依旧能够清晰地感知到那种蚀骨的痛感。
那些安抚他的人类手臂变成冰冷的机械,遍生倒刺,粗暴地将他的躯干与床榻钉在一处,被单晕染成令人作呕的颜色。
他如同一只被铁丝细细缠缚的雏鸟,挣扎渐止间,喉咙里滚出不堪听的破碎嘶鸣。
精神力正不受控地外溢,以躯壳为中心凝出无数细短的络丝,高低不一,每一根都会析出细白冠毛,类似蒲公英花种上生出的绒状物。
乍看上去,宛如一具被霉枝菌侵染的尸体。
阮筝汀惊喘着醒来,感觉有毛发正扫过他的脚踝。
他猛地缩脚,扯下眼罩撑身坐起,与一双熟悉的兽瞳怔然相对。
屏障四散,他捂着犹在发颤的心口,艰难缓过几口气,哑着嗓子有些埋怨地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雪豹盯着他,骄矜地一摆尾。
那条毛茸茸的大尾巴搭上被子,有络丝附着其上,一截莹白一截透明地交错着,缠绕成环。
“……”阮筝汀尴尬得无以复加,探手去解,“抱歉抱歉,我给你取下来。”
尾巴尖抖了一下,他滑稽地停下动作:“弄疼了?抱歉,那我再轻一点点。”
雪豹动动耳朵,脑袋转开几秒又转回来。
向导忍不住把它的头往旁边推,嘟囔着:“别看我,你的眼睛在发光。”
等把络丝弄干净后,这人指指楼下单床,企图打商量:“能不能不告诉他?”
雪豹歪头。
“我就当你答应了,”他又给尾巴顺过毛,“晚安,大猫猫。”
大猫猫在榻榻米旁边趴下来。
阮筝汀重新躺下,复盖好被子,窸窸窣窣间,没有听见喻沛正翻身的动静。
比翼鸟症
阮筝汀大醒时,喻沛已经不在房间里了。
雪豹百无聊赖,正在底下玩尾巴,听见动静昂起脑袋瞅他一眼,扭身爬起来,咬着遮光窗帘拉开条窄缝,而后从半开的窗口跃了出去。
阮筝汀睡得不知今夕何夕,觑眼摸过终端想看看时间,喻沛的消息正好进来:睡醒下来吃饭。
他回过句号,摸索着吞下瑞切尔给的药,搞完洗漱,换好衣服,状若梦游,直至下楼时撞见传言中的精神体——
那只茶色白金狐安静蜷在楼梯扶手上,皮毛光泽漂亮,右耳廓有个小缺口,正枕着自己的尾巴憨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