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呢,你四爷爷,就站出来和我说,确实不合理,然后让我思考,为什么即便这些遭受了不公平,身处不合理事件之中的这些人,选择去告这家厂,最后能得到一个相对公平一些的对待的人都是少之又少?在我思考的时候,小叔也告诉我,所有知晓这些事的人,都承认这些事情是不合理的,他们也同情这些遭遇的人,有能力帮的人,或许不知道这些事情的发生,也可能是不愿意帮;当然,愿意帮的人也不是没有,但是,愿意帮的人又描述不清楚具体哪里不合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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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淏阳沉吟了一下,“不对啊,爸爸,就算当事人描述不清楚,经办这些事情的相关部门,难道会不清楚吗?”
“当时我也是这么问你四爷爷的。”李辉翔陷入了回忆。
。。。。。。
时间,2005年八月。地点,潮州潮安,某五金制品厂厂门外。
人物,李辉翔叔侄,五金厂一名断了手掌的员工。
李辉翔小叔(以下简称‘小叔’)与李辉翔站在自己上班的印刷厂厂房外,‘小叔’先是看了一眼那个五进厂员工,然后轻声问李辉翔:“认识吗?”
李辉翔点头;“厂里负责餐盘液压裁剪的工人,昨天机器卡顿了一下,他伸手去拿模具里面的餐盘,不料液压机忽然降下来,把他整个手掌切断了。”
‘小叔’点了点头,然后朝着那工人走了过去:“兄弟,你弄成这样,厂里怎么和你协商的?”
“负责医疗费用,赔误工费用,然后说痊愈之后,再一次性赔我一万二。”
‘小叔’看了看那工人被纱布包裹着的手,“切断的手掌,没有接上?我听说,现在医院不是已经掌握了这门技术了吗?”
“接不了了。”那工人叹息道:“切断的手掌,被液压机整个压坏了,骨头和肉全部成了一滩泥,不是医院不接,是我没有手掌给医院接。”
“这可是一辈子的事啊,这点赔偿,这厂也未免太黑了一些。”
“哪个厂不是这样?”那工人看了一眼前方的厂,眼中闪过一抹恨意,然后道:“前几天,厂里有个人被切断了三根手指,只赔了一千五百块钱,上个月,厂里开叉车负责卸钢卷的师傅,卸钢卷的时候,负责放置钢卷卡扣的师傅少放了一个卡扣,导致钢卷仓库所有钢卷全部滑动,跑得不及时,被压断了两条腿,钢卷还损坏了好几台切卷机,人虽然保住了,但是,不但没有赔偿,叉车师傅反倒要赔厂里损失,我至少还赔了一万二,这还是我报了警,也好在家里有亲戚是读法律的,所以厂里主管找我说,我这件事,厂里也有一定的责任,但是,无论是警察,还是我那个学法律的亲戚,都无法证明是那台机器故障,出于人道主义,厂里愿意承担部分责任,警察和我那亲戚也这么劝过我,我不服,又能有什么办法,警察和律师都搞不定,我只是后悔,可以读书的时候,偏偏选择提前跨入了社会,读的书少了,连描述自己的遭遇都描述不出来。”
说完,那工人转头看向李辉翔,对‘小叔’说道:“他是你什么人?”
“我侄子。”‘小叔’笑着回答。
那工人说:“我看他还很小啊,暑假工?”
‘小叔’笑着点了点头:“让他锻炼一下,不然他老是调皮,也体会不到长辈挣钱的辛苦。”
“我看他在厂里干活,还是比较认真的,不过,看似安全,实则并不安全,暑假工,没必要来这种厂做这种事,还是好好读书好,小伙子,万一真遇到了突发情况,得不偿失啊。”
“读书好?读到大学又怎么样?”说话间,李辉翔看了一眼自己‘小叔’,似乎再说:你不就是大学生吗?不也是在印刷厂里替人打工。
不等‘小叔’与那工人有所反应,李辉翔又继续说:“你也说了,你那亲戚是读法律的,即使读了法律,你这种情况,他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吗?”
“你说什么呢?”听到李辉翔这话,‘小叔’不由瞪了他一眼,急忙朝那工人投去一个歉意的目光。
那工人却只是毫不介意地笑了笑,“他虽然也是读了大学,专业也不错,可再好的专业,他若是不专心,只图混个毕业证,找他帮忙,也只是想着是亲戚,能省下一笔律师费,若是真打官司,谁敢真把希望放在他这个混子身上?”
“说得也是,兄弟,什么事都还是要靠自己用心,先不跟你聊了,厂里印刷机要时刻盯着。”‘小叔’与那工人客气了两句,看了李辉翔一眼:“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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