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车子里,周景皱眉吸着烟,目光投向车窗外,望着饭店门口闪烁的霓虹灯光,和玻璃窗内就餐的客人,奔波忙碌的服务员,暗自叹了口气,随手掸落一段烟灰。
牛立刚才的一番牢搔,其实暗示出许多内容,尽管对方闪烁其词,并没有把话挑明,但周景还是意识到,王延年肯定收了牛立的钱,却没有办事,或者,还没来得及运作,就要调走了。
这确实很无奈,任谁碰上,都会头痛,就像是生意人,刚刚和政斧方面打点好关系,还没等获得收益,上面的主管领导却忽然换了,前期的投入自然也就打了水漂,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牛立目前面临的窘境,和此刻的心情,周景完全能够理解,却没有生出相同的感受,他为王延年所做的事情,都是心甘情愿的,从没想过捞取任何好处,这可能是两人之间最大的区别。
而且,王延年其实也想把周景带往林安,甚至在调离之前,还将绝对隐私的事情,都交给周景打理,这分信任,绝不是普通人能够得到的,说严重点,相当于将刀把子递到他手里了。
一颗烟吸完,周景从口袋里摸出信封,轻轻捏了捏,感觉信封里面还有一张卡片,像是银行卡,如果没有猜错,这应该是分手费,显然,王延年已不愿再和对方纠缠,想着尽快脱身了。
“搞不好,会很麻烦!”周景拿起信封,看了上面的地址,又瞅着蓝水蝶三个字,不禁哑然失笑,那个穿着蓝裙子的少妇,倒有个好名字,他把信封收起,竟隐隐有些同情那个女人了。
被人抛弃的滋味可不好受,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将受到重大打击,要尽量安抚住对方,不让她闹起来,这可是个艰巨的任务,以前从没干过,也不知成不成,现在想想,王市长还挺能给自己出难题的,大概他以为,自己对付女人真的很有一套吧?周景摸着鼻子,苦笑起来。
几分钟后,一辆出租车驶来,在饭店门口停下,歌厅里陪在周景身旁,一言不发的黑衣少女推开车门,走了出来,她站在路边,双手抱肩,瑟瑟发抖,过了许久,才缓缓走到路虎车边,拉开车门,坐在副驾驶位上,脸上现出茫然之色。
周景微微皱眉,转头去望少女的脸,那少女却显得有些惊慌,忙把头转到旁边,伸手去摸耳垂,那只白腻的小手,极为修长,手指尖尖,如青葱似嫩藕,竟有种说不出的好看。
周景笑笑,发动了车子,轻声道:“既然不喜欢,为什么还过来?”
少女咬着嘴唇,默然不语,半晌,才低声道:“我妈病了,在医院住院,要做手术,需要很多钱。”
周景微微一怔,诧异地道:“你是刚刚做这行的?”
少女点点头,用手揉着裙摆,深吸一口气,悄声道:“今晚是第一次。”
周景讶然,转头道:“你多大?”
少女犹豫了一下,就小声道:“老板放心,已经成年了,不会有麻烦的。”
周景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吧!”
少女有些慌了,伸出尖尖玉指,揩着眼角,小声道:“老板,你是不是嫌弃我?”
周景轻轻摇头,低声道:“不是,只觉得不应该这样做。”
少女眨动着弯弯的睫毛,眼里一片晶莹,很快,大片的泪珠落下,她抬手擦了擦,把头转向旁边,小声道:“我已经收到两万块钱了,那位叔叔承诺,只要陪你一个学期,会再给三万。”
“胡闹!”周景微微皱眉,摸出手机,拨通了牛立的手机,低声喝道:“老牛,你搞什么名堂!”
“怎么,那女孩没过去?”牛立愣了一下,赶忙道:“周主任,你别急,我再给她打个电话!”
周景摆了下手,压低声音道:“人就坐在我身边,好像还是个学生,你这样搞不是犯罪吗?”
“周主任,你别误会!”牛立叹了口气,轻声道:“那孩子是挺可怜的,好像妈妈得了重病,家里却拿不出钱,我好心帮过她一次,这次的事情,是她自愿的,我可没有勉强!”
“老牛,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咱可不能趁人之危!”周景有些哭笑不得,他隐约猜出,旁边这女孩,应该是牛立给王延年准备的,只是在听到王延年要调离之后,才临时改变了主意,转送给自己。
牛立笑笑,压低声音道:“好说,只要你喜欢,随意怎么处置吧,她母亲的医疗费,由农机厂负责,你不必担心了,这孩子清纯得很,没什么心机,你们可以耍耍朋友嘛!”
“喂。。。。。。老牛?”听着耳边嘟嘟的盲音,周景叹了口气,把手机丢到旁边,转头道:“你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少女低下头,默默地垂泪,没有吭声,半晌,才低声道:“我家在西郊住,就在老麻纺厂后面的巷子里。”
周景点点头,转动方向盘,在路口调过头,向西郊行去,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一处破旧的的院落,院子里有三间低矮的土坯房,女孩来到把边的那户人家,拿手敲了敲房门,低声喊道:“彤彤,是姐姐,快点开门。”
房间里很快亮了灯,没过多久,房门被轻轻推开,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女孩披着校服,站在门口,带着哭腔道:“姐,你怎么才回来,我肚子好饿。”
少女拉着妹妹,走到房间里,坐在木板床上,板着俏脸道:“走之前不是给你热菜了吗?怎么没吃?”
小女孩却摇了摇头,撅嘴道:“菜都吃了,饭却做夹生了,根本吃不下,。”
“真是笨死了,没有姐姐,还不得饿死!”少女叹了口气,把脸扭到旁边,不再说话。
周景进了屋子,抬眼望去,却见屋里只放着几件老式家具,北边的小木桌上,摆着一台十九寸的黑白电视机,除此之外,再没有其他值钱的东西。
而房子的西边,棚顶的横梁已经歪下来一截,上面用铁丝和麻绳捆着,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有能掉落,房间里有些发潮,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息,让人感到异常难受。
周景微微皱眉,目光落在黑衣少女身上,轻声道:“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少女转过头,小声地道:“妈妈,我,还有妹妹。”
周景现出狐疑之色,好奇地道:“你父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