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帽子围巾之流给我提供了一种安全感,也许是刚和老妈说完一场,有点心累,也许是,忽然想到,徐北陆和我也算“同病相怜”。
我抄着兜,低头看着自己往前走的脚步,“徐北陆,你不想做一件事的时候,是怎么和家里说的?”
“直说。”徐北陆也学我的样子,抄着兜,步伐像是刻意配合我,放得有些慢。
“如果直说了,家里人会不高兴呢?”
徐北陆脚步顿了下,侧头看我,“你之前说过?”
“……没有。”
他笑了下,“不说你怎么知道他们会是什么反应?”
“啊?”我愣了愣。
前面就快到我的宿舍了。徐北陆停下来,站在路灯下,微微靠着,视线自然垂下来,落到我身上。
他顿了下,像是在想从哪里说起。
“我妈嫁给我继父之后,有一段时间,我也是这样。我继父是个挺好的生意人,他想跟我搞好关系,就买一些男生都喜欢的小汽车、航模送给我。我其实觉得很没意思,但会假装感兴趣。因为送出礼物要是对方不喜欢,不是太尴尬了么?”
我不由点点头。
是了,就像我,老爸老妈那么努力想让我融入新家庭,叔叔阿姨也对我那么好,我是断然说不出“一个人过年更自在”这种话的。
“不过后来我才知道,只是我这样想而已,”徐北陆笑了下,“有一次,我和我继父在书房,看着那一小面玻璃柜的各种模型,可能也是跟他熟了点,我忽然说,其实我最喜欢的玩具是拼图。”
“你继父怎么说?”我下意识问。
“他隔天就买了很多拼图,还和我妈炫耀,说儿子愿意和他说心里话了。”徐北陆抄兜笑了声。
我也不由弯了下嘴角。
并不止是因为脑补出了事业有为的中年大叔得意洋洋炫耀小事的样子。
而是忽然想到,很多年之前,方阿姨一直担心,徐北陆会留下什么“心理阴影”。
我想,她应该大可以放心了。
因为徐北陆完完全全没有走偏,相反,长成了一个温柔,豁达,又明朗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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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在一个月,不,今天之前,我都没想过,有朝一日,我居然会被徐北陆开导。
真是一种神奇的体验……
是因为他方才说话的模样沉静又娓娓道来,不像个弟弟,所以我不知不觉就听他的话,坐在这里等他了吗?
图书馆一楼的咖啡厅,地热开得很足,我摘掉帽子手套之类,连羽绒服都脱了搭在椅子上,认真思索着。
外面天色已经黑尽了,落地玻璃上,倒映出室内柔黄的灯光、圣诞树、还有各种星星蝴蝶结,英文旋律低低循环,有种暖洋洋令人昏昏欲睡的感觉。
下一秒,玻璃门被谁推开,冷气席卷,徐北陆一身黑色大衣,手里拎着什么走过来。
我愣了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