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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吗，澜，我有多害怕这个预测——我不想变成我母亲那样彻底无法自控的病人。我不想被迫或者自己选择被隔绝起来，而再也没法和我在意、我喜欢的人生活在一起。”

“同时我也真的很担心，自己的症状哪天也会突然恶化加重，或者完全失控，伤到我不想伤害的人。”

“其实我本来不想对你隐瞒这些的。但你——你对我来说太重要了，澜。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感觉总是很好，好像我的世界变得特别完整，我也不会再害怕恐惧任何东西。”

“澜，我知道你向来很理性克制，冷静又自持，你不喜欢那些会经常失控或者过于偏执疯狂的东西。我不敢冒险——我真的不敢——让你知道我本质里也可能是那样一个疯子。”

“一直以来，我害怕伤害到你，但我有时又真的很想让你留下来，不要走，永远不要再离开我身边……某几个瞬间，我甚至想把你锁起来，或者对你做些更疯狂的事情……你不会想要知道那些时候我脑子里转过多么可怕的念头。”

“所以，那些时候，我都不敢再碰你，再靠近你——哪怕我心里真的很想抱你和吻你。我会强迫自己暂时离开，躲起来，甚至稍微吃一点镇定类的药物……我之前找医生开过一点。但我也知道那些药的副作用和成瘾性都很强，所以能克制的时候我都尽量不吃。”

“但现在，我真的好难受啊，澜。我好想你，但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简直忍不住诅咒所有那些把你从我身边带走、让你远离了我的东西……虽然我知道其实不是它们的错。但为什么，我就必须离开我最爱的人呢？”

“我知道我这样很差劲，我不该对你隐瞒这些事情，更不该在没让你知道这些的前提下和我在一起的……如果你觉得生气，你可以骂我，或者随便怎么样惩罚我……但不要离开我，好不好？”

“澜，你还在听吗？”也许是因为温澜一直都只是静静地听着，对面在说到这里时，声音里突然起了一丝慌乱，就像一个突然发现了自己迷路走失、周围所有大人都不在了的孩童在惊惶四顾，“你答应我，别不要我，好不好？求求你，我现在真的快撑不住了，澜——”

“仲夜。”听到对方此刻近乎于哽咽的哀求声，温澜只觉得自己此刻心上千疮百孔，仿佛疼成了一片——他当初怎么就完全没发现，那个时候的明仲夜状况有这么糟糕？不然的话，他一定不会就这样把对方抛下，独自飞回来的。一想到对方此刻恐怕在经历怎样的折磨，温澜忍不住用力捏紧了手机：“别怕，我不会离开你的。只要你还需要我，我就永远不会离开你。我向你保证，明。”

“真的？”对面的声音似乎不敢相信，“你是真的这么想，而不只是为了安慰我吗？”

“真的。”温澜语气笃定，“我喜欢你，明，我爱你——我之前就对你承诺过，我接受你的一切，也接受你将来可能会有的任何选择。现在我不介意再对你重复一遍。我不会因为这个就离开你，我会竭尽所能地陪伴你……况且，你也说了，医生只说过你有那种倾向，并不是真的生病了，不是吗？”

“可是——”

“其实我很高兴，你现在来找我了，告诉了我这一切，而不是继续隐瞒，独自承担这么沉重的东西，或者去找别的什么人求助。”温澜说到这里，几乎深深叹了一口气，“该道歉的人其实是我，明。我从来不知道你的这些情况，不然我之前一定会更加注意一点……就像开门的那个时候，我真的没注意到自己皱眉了。但我其实没有半分厌恶你的意思。我一直很想拥抱你来着。”

“澜……”

“所以，明，不要再担心害怕了。现在做什么能让你好受点？如果需要看医生的话，及时去诊所当面看看？或者先好好睡一觉？还是，你想继续听我说点什么？如果你想让我多陪你一下，我就不挂电话，陪你再聊些什么？”

“我想再听听你的声音，澜。你随便说点什么都好。对我来说，这比其他的都有用。”那边明仲夜的声音低低的，像是觉得这样对他撒娇有些不好意思，“再听你陪我聊一阵天，我可能会感觉更好一些，然后应该就能好好睡一觉了。”

“好。”温澜立刻答应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现在应该给你讲什么最合适。想来想去，前几天你给我讲过你过去这些年里曾经去过的很多地方。相比之下，我对很多出差旅行过的地方的印象都没有那么深刻，只有住了好些年的几个城市或许还能说说。不然就给你讲一下，我故乡那个南方小镇，还有那里遇到过的一些还算有点意思的事吧……”温澜想了想，最后提议道，“不过，我其实不是很擅长讲故事，或许会讲得很平淡，不像你的经历里，仿佛随处都是很有趣的人物和事情。”

“嗯，没关系。”明仲夜轻轻应了一声，“只要是你讲述的，我都很喜欢听。”

作者有话说:

因为澜过去的行为，明猫猫其实有点ptsd反应～他本身的心病其实应该没那么重

八音盒

第二天，休完假重新回到办公室的温澜，几乎花了一整个早上来查收邮箱和内部通讯软件里躺着的各类重要消息，外加审阅下属们直接呈送来的各类报告概览。好在他出去休假的这一周，国内外无论是各大财团还是其它与他们公司有紧密关联的一众合作机构都比较风平浪静，新发了季度财报的几家走向也都是平平稳稳，数据基本都落在温澜之前的预估范围之内，没有出现什么特别值得他操心的问题。

所以温澜在精神高度集中地忙碌了大半天之后，并没有觉得焦虑或者烦躁，甚至在去茶水间打水的间隙，还站在那里稍微放空休息了一下。也就是在这个时候，他无意听到了里面隔间里几个同事的闲聊。

“哎，马上就要七夕了，想挑个礼物送给我对象，但感觉完全不知道送什么好……”一个同事感慨道，“之前每年都是看着各种推送促销跟着买，结果被吐槽说一点惊喜感都没有。”

“别说七夕了，现在不管什么日子都能被炒作成购物节。送的各种东西多了，当然就难得再有什么新意。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准备，不然家里那位肯定也不开心。”另一个同事深有同感。

“你们这是在安慰单身狗呢，还是在变相秀恩爱？我怎么觉得更像是后者呢？我们这种从来没收到过礼物也从来找不到人送出去什么的，每到这种日子就感觉又被世界抛弃了一次啊。”

“其实单身也很快乐啊，自己想要什么自己就买什么，也不用花冤枉钱在浮夸包装上，多好。”一个同事啧啧道，“你们是不知道，收到过于奇葩的东西，人也是会有心理阴影的。”

“心理阴影？之前只看见过哭笑不得礼物分享大赏，什么钢丝球捧花之类的啊，收到的人虽然有点无语吧但事后想想还挺搞笑的……你这是收到过什么，居然会有心理阴影啊？”另外的同事不由得好奇问道。

“体检预约函。”那个同事幽幽回答道，“送的那位还兴高采烈地跟我说这个很实用，绝对没有乱花钱……你们觉得我该不该有心理阴影？”

噗。

在心里默默笑出了声的温澜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对着面前的办公桌稍许沉思了一阵，然后打开了手机。

下班的时候，他的手机上飞快跳出了几条信息。

明仲夜：【图片】

明仲夜：你从哪里找到个小哥上门给我送玫瑰花的？开门的时候我还以为他走错房间了。

明仲夜：好漂亮的一大束。澜，谢谢你。

温澜看着图片里那一大束艳红鲜亮的玫瑰，还有明仲夜放进去比了个爱心的手，不由得无声轻笑了下。看了下时间，他直接给对方拨了个电话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