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度一瞬间散开,我抿上唇,跟着他后面慢慢跑着,手臂上下摆动,呼出的热气向上团团散开。
还没跑上多久,他放缓步子踱到外圈,同我并在一起。
便很多个早上,天色刚亮的时候从阳台往下看到他靠在还亮着的路灯上,我便拿了书包快速下楼,再去操场上跑几圈,很多时候甚至没什么话聊,单单是凑在一起。
跑完之后他给我书包里放上一瓶牛奶,渐渐觉得牛奶的味道也可以忍受,渐渐地喜欢喝。
渐渐地,天气越来越冷了。
我知道他们这段时间在写一首新歌。
后面才突然意识到早些日子他问我的话,喜欢什么歌手,有什么喜欢听的歌诸如此类。但那会儿脑子里一时没有任何印象,似乎什么都还可以,似乎都能接受。就好像一下子不太能接受抒情平淡类的歌,太过无趣,过段时间又听不得rock,但是又喜欢上那一瞬间爆发出的声音。走在路上瞎哼哼些些调调,有一个不知道是什么,很早前,从广播中传出的曲调,我犹记得那一刻我内心的澎湃,有种想呼之一切的冲动……我想到曾窝在一起听广播的时候,曾经并肩的一个身影。而这个身影现在想起来都要模糊了。
算了。
运动会过后刻意躲开,没多久我又想清楚了,便早上仍是等着他出门去跑步,虽说早上见面,但交谈实在有限,有几次话要出口又咽下去,怕他多想。我跟着去和他们一起排歌,四个人的队伍里我只是在凳子上坐上半个小时就返校,借言天太晚得早些回去。我怕我呆太久得说出些什么,或者做出些什么。
他欲言又止盯着我站起身,我有些局促,他只是给我拉拉衣领,叫我路上小心。
正好两边有事绊住,早上班上女生叫我一同去参演话剧,我脑子里一直没什么概念,想起早些时候他说他起的去年那场,他演雷雨中的周萍,有如飞蛾扑火。鬼使神差的,我应了下来,还是曹禺先生的本,原野,在荒诞中挣扎。
在舞台上,灯光黑下来的时候,心里很平静,是那种一片空白的平静。
等到大星倒下的那刻,我一下子明白了他的软弱,之前只是不满他的愚蠢,他的踌躇,以为只要说出来就能解决掉矛盾,说出来就好了。
说出来怎么就好了?天道好轮回。
我成想第二天晚上去看他们的现场,兜兜转转,还是没去看成。
一年就这么跨过去了。
我缩紧衣袖下了楼,在楼梯当口回头瞅上他一眼,在黑暗里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第23章
我妈单位从县里调过来,医院分的单间,暂时在这边照看我爸。周末我赶过去瞅上一眼,仍在昏迷中,挨得近了居然徒生一股局促,周末仍躲在学校,空教室和宿舍两边倒。临近期末还有半个月,我只好以这个理由来掩饰我和妈在病房里的沉默相对,待上一个中午又赶回学校。
每次他都送我过去,在楼道口咬着一根薄荷味的爆珠,等我出来的时候又收进烟盒里,拉了我的围巾再缠上一圈,坐上他的自行车回去,再淹没在题海里。
我将要不明白自己写的是什么了,只有在疯狂的刷题中大脑高速运转我才不会再想些什么多余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期末考完一段时间一直在补课,那天打扫完卫生快到下午了,班上同学如释重负一拍而散,吵吵哄哄地嚷着假期生活怎么过。
我收拾着东西算来差不多正要去医院看看。他踩着单车要我下来,说送我过去,我站在窗台边向下看他的身影,正对上他视线,忙摇头,说太丢人了,两大男人还挤着这一小车。
他一听顿时乐了,嘿你这坐了这么久这时候开始嫌弃我这车了。他将肩上挂着的书包甩到后座上,莫不是人多您老人家还害羞啊?
我呸他,说什么鬼话,放假了您老歇着吧,可再不好意思劳烦了。
学校通知下来寒假有一批学生在x大项目交流,他也就是那数学奥赛培训,呆里边封闭式弄上一月,就过年放回去几天。我一直让他自己忙去,但他说这是正常的锻炼身体,嫌弃我太轻了点怕风给吹折了。我又呸他,那你大冬天还露两脚踝哗哗地往里边灌风呢,而这次通知出来,我才发觉自己的矛盾,狭隘,想让他别来又其实别扭不愿,耽误他多少事。
他突然放轻了声音,也就一次,我明天就走了。
也没多远,隔壁市,半小时城际,这现代社会还是挺方便的。
我别别扭扭收了书包下楼,他塞上一袋牛奶给我,还是热的。我挎上后座,捂住他被风吹起的校服外套,在众目睽睽之下和他一溜烟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