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紫嫣雩的说话,虽是有点放诞风流,踰越礼教,其实也算不上什么。况且武林中人,向来对世俗礼仪教化,大多不甚顾忌。但当时罗开乍听之下,不知是对她心存戒备,还是因她身分使然,随即把对方的热情全然推却。
罗开不禁思前想后,想起她两番出手帮忙,光是为自己洗脱罪名这一项,已是难以回报,俗语有云:“一饭之德必偿,睚眦之怨必报。”罗开并非量小气窄之人,小仇小怨,他还不致计较,若一旦受人恩惠,不论大小,总是耿耿于怀。他想到这里,不免有点儿后悔起来,实是不该这样丢人家颜脸。
紫嫣雩似乎并不放在心上,依然笑齿瑳瑳,顿使罗开减去几分内疚。
只见紫嫣雩向身旁的晓雨道:“通知下去摆设酒菜。”晓雨忙令命而去。
罗开来烟湖居,主要是问明岳都的下落,当下开门见山,问道:“听闻宫主已有那岳都的消息,不知能否见告?”
紫嫣雩点了点头,向守在厅门的灰衣大汉道:“你们都退出去,没我召唤,一概不准进来。”
待得众人退下,紫嫣雩徐徐道:“小女子得知岳都北上,已派人沿路追去,看看可有二人的踪迹,相信在这数日间,或许会有消息回来。”
罗开听得眉头大皱,心想道:“原来她只是刚开始行动,并非有什么真实情报,她叫我来此,究竟是为了什么事?”一想及此,不禁起了戒备之心。
紫嫣雩见他默然不语,脸现蹙容,便知晓他心里想什么,遂微微笑道:“罗庄主心里必定在骂我了,说我还没得岳都的下落,便急巴巴派人通知你。”
罗开淡淡一笑,却没有开口说话,心想你知道便好了。
紫嫣雩续道:“罗庄主不用失望,待小女子把话说完,再骂我也不迟。”
罗开听见心中一喜,神色渐宽。
便在这时,晓雨领着数个丫鬟进来,人人手上捧着酒菜,不消片刻功夫,一桌异常精美的酒菜,已放在二人眼前。
晓雨为二人斟上了酒,退回紫嫣雩身旁,垂手静立。
紫嫣雩道:“来,小女子先敬罗庄主一杯。”
罗开连随举起酒杯,先把唇舔了舔杯中美酒,顿时一阵酒香扑鼻而来,正是紫府仙宫自酿的「醴泉」,罗开不禁连声大赞好酒,方仰首一饮而尽。
其实罗开这样做,正要看看酒里是否有毒。
二人放下酒杯,只听紫嫣雩说道:“昨天小女子刚回来不久,湘王突然派人召见,罗庄主你可知是什么事吗?”罗开见她存心卖关子,只有摇了摇头,示意不知道。
紫嫣雩问道:“罗庄主可知道皇太孙朱允炆这人?”
罗开点头道:“宫主所说的朱允炆,便是懿文太子的第二子吧。”
紫嫣雩道:“正是此人,自从太子薨逝,朱允炆深得朱元璋宠爱,把他立为皇太孙,大有把皇位传给他之意。”
罗开道:“这件事罗某也听人说过,但这些朝中之事,素来就人云亦云,孰真孰假,罗某便不得而知了。”
紫嫣雩微笑道:“这件事千真万确,朱元璋有意传位给朱允炆,朝中上下可说无人不知,便因为这样,众王子自是心中不满,尤其远在北方的燕王,他手持重大兵权,功勋无数,自当然心中不忿。”
罗开点头道:“这个燕王,便是四王子朱棣了,他的事迹,罗某也闻之不少。据知他现时镇守前朝旧都,听说此人雄武有谋,在诸王子之中,算是最厉害的一个。”
紫嫣雩道:“正是这人。再说那个朱允炆,他知道在众王子环伺下,便是登上了皇位,恐怕也难坐得安稳,为求稳固实力,据说近几年间,他早以不停在外招贤纳士,罗集武林高手,其中有一伙人来自天竺,计有数百人之众,自称是天竺日火教。”
罗开一听见“日火教”这三个字,顿时“呀”的一声,说道:“日火教?岂不是岳都的本派,听说在五十年前,日火教曾在中土创立支教,当时中土支教的教主,便是岳都本人,后因此教多行不善,为各派联手所灭,而岳都也同时失去踪影。不想此人劣性不改,教导出来的徒弟,也是些没行止之徒,尽是做着坏事。”
紫嫣雩笑道:“罗庄主知道的事情倒也不少,小女子还没说出来,庄主已全都知道了。”
罗开颔首一笑:“这等事情,相信知道的人不会少,这有什么稀奇!刚才宫主说天竺日火教来了中土,现为朱允炆所用,莫非这事与岳都有什么关连?”
紫嫣雩道:“不错,湘王朱柏受朱元璋委任,统率血燕门,以作监视收罗武林人士,其手下自是线眼不少,况且他对朱允炆本就不满,早已派人监视他的一举一动,怕他皇位仍未坐上,便已强横坐大起来,到时要对付他,可就不容易了。”
罗开听得不住点头,只听紫嫣雩续道:“我刚从湘王口里得知,今趟日火教派来中土的头领,名叫史多巴,今次他们前来中土,是希望得到朱允炆的帮助,打算在此从新创立支教,还有另一个原因,便是追寻叛徒岳都的下落。”
罗开沉思半晌,接着道:“原来日火教来中土,主要是捉拿岳都,无怪岳都得知此消息,便即隐藏潜逃起来,但他又为何要北上前去顺天,莫非另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