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谦抱着脑袋蹲地上,回头幽幽地瞪索罗定。索罗定磨着牙,见过缺德的没见过这么缺德的,“你要不然一早就别说,要不然就说完,放了屁还不让拉屎,信不信老子塞你进茅坑里!”程子谦嘬着牙花揉着后脑勺,“我不是为你好么,我好容易才忍住的!”索罗定翻了个身,“随便你。”程子谦站起来打开房门,犹豫了一下,又关上房门,快步跑到索罗定身边,低声说,“那什么,前阵子丽妃派人查一件事情。”索罗定愣了愣,丽妃他倒是知道,后宫最厉害就是这个丽妃,就问,“她后宫一娘娘,能查到什么惊天秘密?”“三公主的身世。”程子谦又压低了几分声音。索罗定一皱眉,盖被蒙头,“我不想听了,你滚吧。”“那怎么行!”程子谦感情都酝酿好了准备揭开谜底见证奇迹,谁料索罗定突然不想听了,那感觉真比拉屎拉一半还辛苦,拽着被子,“惊天大秘密啊!”“老子才不听,你他娘的这种皇室秘闻都打听,迟早被人灭口。”索罗定捂着耳朵不听。程子谦一掀被子,对着被子里头索罗定的耳朵就说了一句,“唐月茹好像不是先皇亲生的。”索罗定本意真心不想听这种东西,无奈功夫好内力高,耳力也过人,一下子听见了,想当做没听见也不成了,只好回头看程子谦,“什么意思?”“丽妃和皇后找到当年一个伺候先皇的太监,据说月茹公主的生母岑贵妃和一个侍卫有暧昧,而且先皇似乎早就被诊断为不能生育……”索罗定挑起眉,“什么侍卫这么牛,给先皇戴绿帽?”“就是不知道那人是谁。”程子谦拍了拍他肩膀,“唉,你这回上书院不是得了皇明帮三公主的么?”索罗定无语,“这你也知道?你耳朵听到那么多不该听的,怎么活到今天的?真有可能随时被门口。”“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子谦摇了摇头,“万一到时候爆出猛料说三公主根本不是皇亲国戚,你落力帮她跟七公主争白晓风,岂不是帮倒忙?”索罗定想了想,“丽妃她们查这个做什么?”“你也知道丽妃和皇后疼月嫣,据传说……”“你怎么那么多传说,没有准信的么?”索罗定烦得慌。“啧,有准信还需要八卦么?”程子谦翻了个白眼,“想不想听?”“说。”索罗定催促。“先皇貌似决定在明面过年之前一定要将三公主的婚事解决掉!”程子谦眨眨眼,“也就是说,到时候就算白晓风不想娶她,皇上都会赐婚。”索罗定听后沉默良久,抱着胳膊自言自语,“难道我要在书院眯到明年过年?!”程子谦拿着枕头抽他,“重点错了!”“皇后和丽妃有确切证据么?”索罗定问。“这个不知道。”程子谦摇头,眯起眼睛,“不过我这边是第一手资料。”“那就等有确切消息了再说。”索罗定翻身盖被,继续睡。“就这样睡啦?”程子谦好奇。“不睡干嘛,管他谁戴绿帽,关我屁事。”索罗定一摆手,“出去的时候关门!”程子谦摸了摸鼻子,只好跑出去了,给索罗定带上房门刚想走,就看到院门前白色的身影一闪而过。程子谦拿笔杆轻轻敲了敲下巴,找了块石头蹲下下笔记录——“关于晓风书院闹鬼的传闻原来是真的……”次日天不亮,索罗定被拍门声吵醒,心不甘情不愿坐起来,垂着肩膀揉乱蓬蓬的头毛,顺便感慨一下——如果真的要等一年,那还有三百多天呢……造孽啊!走出去开门,发现拍门的人不是催着他背书的白晓月,而是精神奕奕的程子谦。索罗定抱着胳膊看他,“你又有八卦?”“不是啊,我帮晓月姑娘叫你起床。”程子谦笑得颇欢实。索罗定一脸怀疑地看着他,“她怎么你了,你还给她跑腿。”程子谦拿出一篇“子谦手稿”给索罗定看,“看看!”索罗定拿过来一看,密密麻麻都是字,还有好些朱砂批注。“什么东西?”“今天的稿子。”程子谦神神秘秘,“昨晚上我在书院撞到鬼了!”“男鬼女鬼?”索罗定嘴角一撇,“它怎么不收了你为民除害?”程子谦瞪他一眼,指着朱砂批注,“这是晓月姑娘看了之后帮我改的,很有才华吧?”索罗定皱眉看——之前程子谦那一版,写他大半夜出院子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飘过,动作奇快,似乎是个女人。而白晓月给他加了一串特夸张的描述,什么“万籁俱寂的夜晚啊、哀怨的风声啊、如泣如诉的月光……”索罗定抓头,“月光要怎么如泣如诉?风声还能听出哀怨来?”“唉……”程子谦长叹一声,拍了拍索罗定的肩膀,“有些东西你一辈子都不会懂,这叫做气氛!”说完,拿着手稿跑了,开始全新一天的工作。索罗定摇着头自顾自练功,练完功溜达到厨房,就闻到香喷喷的牛肉面味道。刚进屋坐下,白晓月端着个碗凑到他旁边,问,“礼乐射。”索罗定愣了愣,才知道这丫头让他背书接下句,懒洋洋开口,“玉蜀黍。”白晓月眨眨眼,明明是“御书数”……“玉蜀黍”……凑合吧。“古六艺。”晓月又问了一句。索罗定答得大声啊,“君不举。”“噗……”一旁正在喝粥的几个小厮喷了满桌子的白米粥。索罗定和晓月都不解地歪头看他们——咋的了?“是‘今不具’,你怎么老有口音。”晓月撅嘴,“再问你一句。”“问。”索罗定瞄见了晓月手里的牛肉面,很配合。“尔男子。”“当自尽!”一旁的小厮们默默地端着碗,叼着包子走了。晓月觉得除了有口音,也找不出什么毛病,将碗往他眼前一放,“呐,厨房大娘给你做的牛肉宽面,还加了个鸡蛋。”索罗定眉开眼笑吃面。晓月托着下巴在一旁心里打鼓,这样去背书,真的不要紧么?……大概半个时辰之后,海棠书斋的书房里……索罗定昂首挺胸背他的方言版三字经,而再看其他人……笑得都快断气了。白晓月郁闷地在后边捧着脸,看着自信满满理所当然大声背歪书的索罗定。身边,唐星治捶着桌子都喘不上气来了。元宝宝捂着嘴拍身边的夏敏,夏敏保持端庄狠狠咬着牙。胡开索性趴在桌上起不来了,石明亮和葛范都在揉肚子,腮帮子酸得都麻了……而唐月茹和唐月嫣笑得算是最矜持一点的,因为有别的东西更吸引她们的注意力。听着索罗定背书的白晓风此时靠在窗边,单手轻轻抚着额头忍笑的样子,实在是难以形容的动人。最后,索罗定一篇方言版三字经,直接导致海棠书斋整个上午都无法正常上课,而晌午的时候,口述版“索氏三字经”已经传到街头巷尾,整个皇城都笼罩在笑声和喷饭声中,据说还噎死了三个人。皇宫里,在程子谦大声朗读了“索氏三字经”后,文武百官笑厥过去了好几个,皇上捶着龙书案大赞,“赏啊,重重有赏!索爱卿有才。”于是,索罗定莫名其妙又得了几百两银子的赏赐,而且这一天他跟人说话都倍加小心,因为众人看到他就“噗”一口,不是茶水就是汤水……这么多人都因为索罗定得了可以笑好几天的乐子,唯独白晓月,不是很开心。晌午一过,索罗定拿着文房四宝跑白晓月院子里来了,想着早点学完那什么礼仪,好回军营骑马去。跑进书房,就见晓月懒洋洋坐在桌边,单手托着下巴,银铃放在手边,都没有晃两下。索罗定望了望天——怎么好像心情不好,希望不会拖堂。走进书房,索罗定凑到书桌前,歪头看了看白晓月,“小夫子。”白晓月抬头,瞄了他一眼。索罗定眼皮子一颤——眼神哀怨的嘞……老老实实坐下,索罗定看着白晓月。两人大概对视了半盏茶的功夫,索罗定就问,“今天练静坐?”晓月扁了扁嘴,开口说话,“他们都笑你啊。”索罗定微微一愣,“嗯?”晓月心口扑扑跳,索罗定声音又低沉又厚实,那一声“嗯”得好好听,可惜他背书有口音。索罗定就想笑,白晓月面部表情真丰富,咳嗽了一声,“还上不上课了?不上我回军营……”“他们都拿你取乐,你一点都不介意啊?”白晓月嘟囔了一句。索罗定一边眉头微微扬起来一点点,很感兴趣地问,“谁拿我取乐?”“你是装傻还是真傻呀?”晓月扁嘴,“什么君不举、尔自尽……大家都笑你笨呢。”索罗定听了,“呵呵”一笑。晓月睁大了眼睛瞧他,“你还笑,你明明不笨,干嘛被人家笑。”索罗定单手托着下巴,瞧着白晓月闷闷不乐的样子,有些无奈。将文房四宝往前边推了推,索罗定给白晓月背了遍三字经,一个字都没差,一个字都没歪,一点口音都没有,一个咯嘣都没打,还是那低低沉沉,特别好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