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可以兴,诗可以观,可以群,可以怨。诗歌才是生命里最最富有乐趣的东西。
从诗歌里,可以看到自然界的河流,山川,看到男男女女的离别哀怨,看到“心悦君兮君不知”的单相思的情愫,看到春日迟迟生机勃勃的桑园的美景。
当然,我们也无法回避我们对诗的喜爱,往往和对学谕大人的喜爱联结在一起。我这时候才有机会偷偷细细地观察他。
他总是面带恬淡的微笑,通体澄澈,好像什么杂事红尘都无法侵入他自身的纯净;
他淡定疏朗,悠然自得,仿佛他随步踏过的萋萋芳草都染上他的卓尔不凡的气质。
他对每个人都差不多和气,既不像酸学谕那样动不动就妇容妇德一番高谈阔论指责,也不像贞仪大人对县丞千金有失尊严的谄谀,他对谁都是淡淡的。这就赢得了庠序学生们更多的尊重。
他经常毫无预兆出现在我们的学堂,有时候含着微笑问我们一些问题,解答一些疑惑,然后从学堂里面穿越而过,巡视一番离开。
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美艳可人的姜氏妺喜经常会拦住他的脚步,然后拿着竹简翻来覆去问他各种各样的问题。
他回答的时候不厌其烦,而且会关照周围的同学,要求她们展开更好的思路。他的语言很生动,有时候会换来女子们叽叽喳喳的谈论甚至放肆大声的哄笑。
我的脑子里还在反讽似的想着“妇容妇德”这样的尺码,但是在学谕大人的学堂上,这样刻板生硬的东西似乎从未被放到重要的位置。
学谕大人——我还是直接称呼他的名字吧——他是欧氏姓氏,名字叫静云——
他就像天边轻缈而恬淡的云朵,爱护着我们的天性,骄纵着我们的天真,让我们在和他相处的日子里倍感快乐。
但是,我不得不有点心酸地感觉到:欧氏静云这位洒脱风流的贵族公子并非是无所偏爱。
起码在我敏锐的眼光里,注意到他一些特殊的关注之处。
他喜欢和妺喜聊天,但那似乎只是寻常聊天而已。他似乎更喜欢有意无意坐在昔悦姐姐的座位前列,有事没事和昔悦姐姐说两句闲话。
有时候两个人谈论一些庠序生活的细节,问够不够周到,有没有需要照顾的地方。
他们亲热说笑的时候有时候会把眼光延展到我这边,弄得我有些尴尬,好像打断或者妨碍了他们心有灵犀的会话。
到了到野外骑马射箭或者踏春玩耍的时候,欧氏静云都会过来邀请昔悦姐姐说:“坐我的马车去吧。”昔悦姐姐自然是欢迎去的,然后随手拉住我的手说:“莫离妹妹,我们一起坐车去吧。”
自从我和欧氏学谕大人从那次考试过后几乎再也没有说上一句话了。除了偶尔他会问我几个问题,而我尴尬地答上两句,我们几乎像陌生人一样。
我有时候也羡慕姜妺喜她们,能够那么开心快乐和学谕大人言笑,而我似乎就是个局外人。
现在,学谕大人驾车,昔悦姐姐坐在他后面,他们一唱一和,吟诗作对,好不开心!我却几乎插不上一句话来,只能那样像个傀儡一样呆坐着。
紫陌姐姐呢?怎么这么久她就没有出现过呢?这里我不得不交代几句,我们庠序的女子们大致分成了两个部分。
大部分如我这样学习规矩方圆,而另外一部分女子因为手脚灵活快捷,专门培养她们学习一些宫里需要的技艺,这样可以更好为天子或者公子们服务。
紫陌姐姐向来就擅长这些,所以被挑选到另外一个苑里去了。
我有一种可怜兮兮的孤独感,虽然坐在他们身边,却感觉我是那样的多余,尴尬,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