撂下电话,看见南宫怿有些忐忑地望着他,咬着嘴唇欲言又止,心里不知来由地软了一软,那点火没烧起来就灭透了。他拉着南宫怿的手就往楼下走,轻声细气地安慰道:&ldo;你爷爷奶奶得一会儿才能回来,这也快到中午了,咱们先在外头坐会儿,吃点东西吧。南宫怿跟着他出了小区,在对面一幢大楼底下,平生头一次进了快餐厅。这点还不到吃饭的时候,里面人不算多,收银台前只有寥寥几个人排队。小王警官从怀里张优惠卡来,大大方方问他:&ldo;你想吃什么?警察叔叔请你。&rdo;&ldo;请&rdo;之一字,在悠久的江湖历史上,发挥了极重要的作用。不管是邀集正道帮派群殴魔教,还是调停两个名门正派之间的纷争,甚至走在路上遇到个稍有点名气的江湖人,他南宫盟主都是要掏腰包请客的。不吃上一顿不足以激励人心,不足以平息民愤,不足以促进感情。当然,最关键的是,那些出力的、平气的、效忠的,绝对都是不会花银子的。因此小王警官一提到这个请字,南宫盟主就把当年世家子弟武林盟主花钱如流水的作派想起来了,扬声道:&ldo;警察叔叔是我的救命恩人,这一顿饭自然要由我请。何必提吃什么,只让他们把但有的东西都摆上来就是了。&rdo;拉着小王警官就往窗边一处两人座椅处坐去,高声叫道:&ldo;小二……&rdo;原来是王警官一听他这话就预感到了自己要跟着丢人,当即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只是下手还不够快,&ldo;小二&rdo;两个字到底还是脱口而出,引来周围一片围观。小王警官脸皮薄,不像南宫盟主是被人捧着长大的,能对那些人异样的眼光视若无睹,捂着南宫怿的嘴,横拖倒拽把他弄出了快餐店,顺着长台阶走了几步,随意进了旁边的一家店。那家店竟是个火锅店,里面空空荡荡,没几个人。小王警官这才安心放开了南宫怿的嘴,拉他到了深处,找了个沙发座坐下,不等他开口便亲自招呼服务生拿菜单来,推给南宫怿点菜。南宫怿不爱猜这些白字,对服务员大气地说了声:&ldo;不必点了,一样送一份过来就是。&rdo;小王警官可没打算让个小孩请自己,想想离发工资还有半个月,实在不敢跟他那么大方,连忙自己拿过菜单来研究。南宫怿主随客便,倒没强他所难,非要全点了不可,因从没见过火锅这种东西,看着桌上的电磁炉发了会儿楞,又转头去看有人的桌上那些冒着热气和香味的大盆。两人正坐着,外头大门忽然被人推开,进来一个高鼻深目,肤色雪白,身形纤细略带病态的美男子。那人个子十分高挑,穿了件白色长袖衬衫,挽着袖子,下身一条贴身的银灰色长裤,系着黑色细腰带,显得腰身十分细韧。虽然面色苍白如纸,略显些病容,走路时脚步却极沉稳有力,带着风声。他从南宫怿他们那张桌子前大步跨过,轻车熟路地坐到了最里面的一副座头上,大声叫服务员:&ldo;来十盘鸭血,五盘猪血,五盘牛肉,五盘羊肉,两盘黄喉……&rdo;姿态语气都极其熟练,显然是这里的常客。南宫怿仍旧坐在位上一动不动,瞳孔却已缩小一圈,呼吸也放到了最轻慢的节奏。全身肌肉紧绷起来,仅有的一点内力已提到丹田之中,双手把玩着桌上放的一双铁木筷子,筷尖直冲着方才那个胡人。那人从他身边经过之中,他的鼻端分明闻到一丝血腥气。不是一时沾上的血,而是那种杀过千万人才能锤炼出来的,混合着尖锐杀气的、深入骨髓的血腥。这人虽然掩饰得极好,外表行动都如常人,但那惯步履之间仿若切合天道,随时可飞行绝迹的行走方式;甩手之间对肌肉完美的控制力;还有那双惯见死亡的,极力隐藏也难以尽去的冷漠之意的双眼……都瞒不过他的眼睛。这人还不算最可怕的,最可怕的却是紧跟着这胡儿进来的那位高手。南宫怿闭了闭目,侧耳细听里面传来的声音。他方才若感觉不错,那胡儿身后,分明还有一个人的气息和脚步呼吸之声。那脚步声虽轻,却也听得出是自地上传来,与那胡儿的步伐踏得几乎一致,却也有快一分慢一分的时候。可他怎么会看不到那人从哪里走来?莫不是他身无内力,耳音比不得从前,所以将梁上的声音错当了地下……梁上他当时就看了,分明也没有人!难不成这青天白日的,他还能撞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