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华宫,寝殿。顾清颜手受伤,元奕丢了政务,陪同左右。嬷嬷进去的时候,听到的是顾清颜惨痛的叫声,叫人头皮发麻。嬷嬷低眉顺眼的走近,道,“皇上。萧姑娘将堕胎药扔了。”元奕眉头一皱,“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再端一碗去,务必……。”说着,顾清颜啊的一声惊叫。元奕又赶紧问她了,“到底怎么了,上了药了。怎么还疼?”顾清颜有些坚持不住了。她捏紧自己的手腕,额头上的汗珠就跟三月梅花雨一样,细细密密。绵绵不断。元奕摆摆手,屋子里伺候的下人便都退了出去。他掰正了顾清颜,道,“到底怎么一回事。你不说,你想活活疼死不成?!”顾清颜不想告诉元奕。可是她更怕真的会疼死,她断断续续,有气无力道,“前世那只能保护尸身不腐的玉簪。就是沈安容手腕上的玉镯,我多问了两句,她便握紧我的手。用玉镯灼伤了我……。”元奕眼神微凉,“玉镯伤人?”玉有灵性。他知道。也有灵玉,含于口中,能让尸体不腐的传闻。可玉镯能伤人吗,简直闻所未闻。可偌大一个流华宫,根本就找不到能灼伤人的物什,要真是一般的灼伤,以颜妃的医术,就算不能在几个时辰内医治好,至少也能止疼……由不得人不信啊。元奕帮顾清颜擦额头上的汗珠,心疼的问道,“现在该怎么办?”难道真的要喝砒霜加巴豆?顾清颜咬碎一口银牙,“玉镯是她的,她肯定有办法!”元奕便站起身来,“朕去找她。”顾清颜点点头,用一种被折腾的泪水迷蒙的眼神看着东延皇帝,道,“元奕,你快去快回,我快坚持不住了。”流华宫,安容正在寝殿内踱步。两天望天,天际晚霞散尽,夜色归来。安容很无聊,偌大个皇宫,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丫鬟不敢和她说话,她也不敢随便和她们说话。这奢华的流华宫,就是一个囚笼!她想回大周了,很想,很想。不知何时,眼角有了些湿润。耳畔,依稀有丫鬟慌乱的请安声传来。安容忙擦干眼角的泪珠,还没将手放下呢,就听到一阵珠帘噼啪相撞声。瞥头,便见到元奕阴着张脸进来,道,“你用玉镯灼伤了颜妃,快交出解药来!”安容一肚子憋屈火气,正无处散呢,原本清澈明净的双眸,此刻火光四溢,她讥讽一笑,“解药?你前脚叫人给我端堕胎药来,后脚又找我要解药,有求于人,难道连最基本的态度都没有吗?”说归说,安容还是有些惊讶的。难道顾清颜真的治不了玉镯的灼伤吗,不然怎么会要东延皇帝纡尊降贵来找她要解药?“有求于人?”元奕也笑了,“你好像忘记了,你现在是朕的阶下囚!”安容更是笑,争锋相对,“东延对待阶下囚真是好,住这样富丽堂皇的宫殿,我大周可比不上,你若是不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我才得以重生,心怀感激,要报答我,才接我来东延颐养天年呢。”安容说的风轻云淡,嘴里还带着浅浅笑意,却是听得元奕差点吐血。他真没发现她居然有这样牙尖齿利的时候。安容觉得,自打在贺城坑了池家一把后,她的胆子就彻底变肥了。现在甚至有一种怪异的感觉,她就应该这样,不然就是堕了萧家威名。不过元奕是东延皇帝,岂是安容三言两句就气坏的,他走过来,捏着安容的下颚,道,“你倒是有觉悟,知道阶下囚应该住天牢。”安容继续笑,“我是有觉悟,不过皇上更有自知之明,知道东延大牢拦不住萧国公府暗卫,谢明那么辛苦绑架我来东延,总要确保我万无一失,宫里总比大牢严上三分。”也仅仅只是三分。安容说这话,元奕就想起了连轩火烧皇宫的事,手下的力道又不自觉的重了三分。安容死死的挺着,闷不吭声,她不愿意在元奕面前示弱。看着安容倔强的眼神,元奕眼神更冷,“朕来不是和你耍嘴皮子的,交出解药!”安容绷紧脸皮道,“我已经给过颜妃解药了。是她自己不用!”元奕被惹怒了,他从小到大,敢忤逆他的人,没有几个,对心爱之人,他勉强能忍。安容,他忍不了。他松开安容的下颚。一把抓起她带着玉镯的手。道,“你给还是不给?!”“不给!”安容态度坚决。她不想给,她也给不了。天知道。玉镯伤人,该怎么治,她不会!元奕拳头攒紧,骨头发出嘎吱声。他眼神如刀,“朕倒是想看看。你的玉镯是怎么灼伤人的!”说着,就伸手要拽下安容的玉镯。安容手腕吃疼,他的力气可比顾清颜大的多。只觉得手腕要被脱掉几层皮似地。可玉镯就是摘不下来。安容有些憋闷,顾清颜抢玉镯。被灼伤了,他怎么没事?难道玉镯还有性别歧视?不过很快,安容就知道她想错了。元奕没有叫疼,但是他眸底一抹疼痛却是没有隐瞒过她。他也跟抓了什么烫手山芋似地。一把将安容甩开。安容被甩,撞在了窗柩上,手臂吃疼。她回头看去。只见元奕那白皙带了些老茧的手,眨眼间,便有了许多的血滴,越来越多。鲜血淋漓。安容再一次惊呆了,东延皇帝手上的伤,不像是灼伤,倒像是被针扎过一般?元奕看着自己的手,血滴落地,他轻轻一动,便疼的钻心蚀骨。“给朕止血!”元奕额头青筋暴起,近乎吼道。外面,公公和丫鬟都挤了进来。看着他们的皇上受伤,瞬间乱成一团。明儿可就是皇上大婚,迎娶皇后的日子,现在伤成这样,该如何是好啊?流华宫有现在的药膏,丫鬟拿来帮元奕上药。元奕忍着疼痛,一双眼睛如鹰隼般锋利,恨不得剁了安容好。他望着丫鬟,道,“你去抓她的玉镯!”丫鬟有些怯懦,不敢碰安容。因为安容实在太邪乎了,谁撞上谁倒霉,颜妃才受伤,现在又轮到皇上了。可是皇上有命,她不得不从。丫鬟小心翼翼的朝安容走了过去,然后抓着安容手腕上的玉镯,然后看着皇上。元奕眉头拧紧,问她,“什么感觉?”“凉凉的……。”元奕又看着另外一个丫鬟,“你去。”丫鬟就过去了,然后回道,“皇上,玉镯凉凉的,摸着很舒服。”安容笑了,这丫鬟忒没眼色了,这不是在他们皇上心口上撒盐吗?元奕还就不信了,一只破玉镯,居然敢伤他。他叫来护卫,务必要摘下安容的玉镯。然后,安容着实吃了一番苦头。不过,她也见识到了玉镯的威力。一个护卫的胳膊结了冰,被冻麻了。一个护卫的手,干脆着火了。闹得流华宫那些丫鬟,看安容就跟见了鬼一样。其余的护卫再不敢靠近安容半步,只跪下来求元奕饶命。好像只要谁想将玉镯摘下来,都没什么好事。“朕还偏偏就不信邪了,给朕剁掉她的手!”元奕一怒,就不管不顾了。这世上的东西,只要他想要,就没有得不到的。护卫颤巍巍的爬起来,抓了安容,要砍她的手。安容后背冷寒直冒,但是输人不输阵,她没有反抗,只是笑。元奕眼神冰冷,“你笑什么?!”“拿一只手臂换东延皇帝的命,都不用我相公和萧国公府的暗卫出马,这么划算的事,不值得我高兴吗?”安容轻笑反问。言外之意,他会死在玉镯之下。安容在赌,赌元奕惜命。安容知道她胜算很大,因为玉镯实在太诡异了。她赌的起,他输不起。元奕看着安容,想从安容脸上看出点端倪。可安容从容的很,他倒是心里打鼓了。那些玄而又玄的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正好这时候,公公和丫鬟劝他三思。这是台阶,毕竟都说了要砍安容的手了,却因怕死而改口,这也太怂了。柳公公劝道,“皇上,明儿就是您迎娶北烈公主的日子,还是早些回去歇着吧。其他事。等大婚过后,再想不迟。”元奕就摆驾流华宫了。柳公公原是要跟着皇上走的,只是他实在按耐不住好奇。走过来,伸了食指碰了安容玉镯一下。他眉头皱了皱,又碰了两下。安容瞧了好笑,“是不是玉镯没伤你。觉得很失望啊?”柳公公吓了一跳,赶紧追着皇上走了。身后。是安容愉悦的笑声。再看那些吓的打摆子的丫鬟,安容揉了手臂道,“准备热水,我要沐浴。”那些个丫鬟。就跟得了特赦令似地,一窝蜂挤出去。泡了两刻钟的热水澡,安容的骨头都酥软了。躺在软软的床上,闭眼睡去。可是刚睡着。就被人给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