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好不容易等到陈皎皎搭理她了,自然是要好好闹闹脾气的,所以撅着屁股,把小脸埋在自己的手臂里,一动也不动。
陈北北知道错了,自然是对小姑娘有些抱歉的,所以主动示好,拉了拉小姑娘的袖子:“对不起西西,我不该说你腿短,我应该慢慢跑等你一下的。”
小哭包其实早就已经不生早上的气了,听到这声道歉,于是也闷闷地回答道:“没关系。”
陈皎皎走过去,把小哭包的身子掰过来,扭到面对着自己的怀里,然后十分正经地问她:“西西,我让你想,你想到自己错在哪里了吗?”
小哭包于是垂下小眼皮,轻声嘀咕道:“北北对不起,我以后会快点吃饭,不会让你再迟到了。”
早上的事情解决了。
陈皎皎理了理小姑娘的头发,靠着她,然后看着她的眼睛问她:“还有呢西西?”
小哭包红着眼睛抬起头,小眼睛里全都是不高兴:“没有了呀!”
陈皎皎尽可能温柔地把她紧握在一起的五个手指头掰开,然后顺着她的小后背,轻声说道:“今天下午的时候,你是不是对北北说,他捏的饼干很丑?”
陈皎皎伸手,把陈北北的小手也抓在手里,和小姑娘的手掌交叠在一起,然后歪着头温柔地看着小姑娘:“小朋友,每个人都有自己擅长的东西和不擅长的东西,皎皎很早之前就告诉过你们。”
“——西西没有长得很高,但是西西会画画,会踢足球,虽然跑不快,但是可以跳很远。”
“北北呢?北北虽然不会画画,不会捏饼干,但是可以跑很快,会拼乐高,还会唱歌和下棋。”
“你们每个人都有做得好的和做得不好的事情,所以才是一个小朋友,才需要去学习,然后变得更好。”
“——但是呀,你们怎么可以攻击对方做得不好的地方,然后把这当做是一种自己的胜利呢?皎皎今天很失望。”
陈皎皎蹲在那里,左手圈着小哭包的身子,右手握着小男孩的手掌,温柔又郑重:“北北呀,尊重别人的弱点,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还有西西,你自己都觉得委屈的话,怎么可以对别人也说出来呢?”
铺满的月色和夜光下,客厅里洒落的满室光辉里,女人的话像是一双温柔的手,一下一下地把小朋友变得安静。
“所以北北西西,皎皎并不是想要责怪你们吵了架——你们以后会有很多意见不合观点不合的地方,不仅仅是在家里,和外面的小朋友也一样,你们要学会尊重和爱护对方,因为你们还要陪伴对方很久很久。”
“会有这样一天,连皎皎都不在你们身边了,但是你们还在陪伴着对方长大,督促着对方变得更好,明白了吗?”
陈少季站在厨房里,捧着温热的茶杯,听着姐姐和两个小朋友的谈话,那一瞬间,汹涌的泪意差点斑驳了视线。
但是高大的男人还是克制住了,只是轻轻地拭了拭眼角,然后把目光投向更远的夜空。
他捏紧手中的茶杯,然后低下头,情难自已。
他太明白陈皎皎此言的意味,更加比外面的小朋友懂得这些话的意思,也更懂得珍惜和感恩。
外面是飞沙走石流言蜚语,他也曾差一点被击垮,他曾自卑又怯弱、无助也彷徨,是那个他连姐姐都不曾叫过一声的人,改变了他的一生。
作为孩子,他们从来不能去评判父母的人生、甚至还要被动地承受着所有的后果。
陈皎皎在承受着陈柏峰的浪荡和赵馨瑶的痴狂,甚至连自己的爱情都在无形之中被改变了轨迹。
陈少季也是如此,没有人关心过作为一个私生子的他,所经历的全部的痛苦和无奈,他需要承受的是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一个懦弱的母亲,以及一个他痛恨着但是从出生下来就无法改变的身份。
除了陈皎皎。
陈皎皎是最应该恨他的人,可是她没有。
曾经很长的一段时间,陈少季都很害怕陈皎皎,不是恐惧,而是羞愧,他害怕去面对这样一个不曾对他带着敌意和仇视的陈皎皎。
少年的第一份自卑,在陈皎皎握住他的手将他带离那间教室开始,慢慢地改变。
但是在少年第一次撞破赵馨瑶和周青云的事情开始,少年羞愧至极,他不敢去告诉任何人,尤其是陈皎皎,他没有办法去摧毁陈皎皎最后一份对亲情的眷恋。
所以他搬出了家,和兴睿签了约,变成了一个练习生。
他不用再回到那个家了,十五岁的少年如释重负,除了陈皎皎和他赌了气。
陈皎皎真的是一个很不会生气的人,远离周明凯的那五年,大概是陈皎皎的人生中憋得最久的一次了——陈皎皎和他赌气的第二个月,就带着大包小包的零食,来兴睿的练习生宿舍来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