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上一支乐队演出结束已经有十分钟时间了,烟花暂谢,灯光还是亮的像白天。阿女山是一座海拔不算高的丘陵,十年前原本被政府规划用来开发山洞隧道,但也是在同年,一次偶然的样本采集作业,一队植物研究小组发现山上繁茂的植物种群中藏有一些未被发掘出的新的植物品种,另有一些珍稀的草本植物;又考虑到植物种类的多样性,阿女山也还有一大片未知的区域,于是申请针对阿女山的植物研究成为一个长期的实验项目。山顶一片经过批准和同意,改造成平坦的草坪,只是阿女山全貌的冰山一角,那些珍稀的植物种群被保护得相对完好,此刻沉寂在阿女山的东南侧。沈榆知道得很清楚,这个项目四年后被温遇旬接手,他不是没有想过和温遇旬一起外出作业,然而那时候没有机会。森林在夜晚呼出二氧化碳,偏偏晚风清丽,鼻腔里尽是植物的芬芳香气。草木和人一起呼吸,无数摄像头和眼睛正对的大屏幕上出现“长眠湾”三个未经设计的黑体字。沈榆调好话筒高度,手还有些颤抖。不知道是跑得太快,激烈地和森林争抢氧气落于下风,还是对现在处境的紧张。然而确实肾上腺素飙升。邱风和宁以桥站在他身侧,沈榆要求他们并肩,不要再产生体位落差。长眠湾是他们三个的长眠湾,沈榆上一次珍惜不当,这一次绝对不会再重蹈覆辙。台下有些人认识他们,有些人不认识。灯光照得所有人的面孔都模糊,沈榆不知道那里面有没有他最想、最想要看到的人。就当他在吧。“大家好,很抱歉久等了。”沈榆笑了笑,声音被话筒扩出去很远很远。“这首歌是长眠湾的新歌,刚从录音棚里孕育出来的产物,还没来得及和大家见面,就趁今天,这首《雄黄》惰性使然长眠湾一首《雄黄》压轴炸场,因此就算天公真的降下倾盆雨,也说不好到底是不是不作美。原本还有节目后的统一采访环节,由于大雨导致后延中断。不管中不中断,沈榆都没打算参加采访,他的心早就飞到了别处去。雨下得大,雨滴连成线,线又连成幕,主办方紧急联系后勤部门展开雨棚,在此之前,所有观众先到后台准备区避雨。天气预报又忽悠人,沈榆今早出门前看过的,降雨概率百分之一,首都大部晴朗。他也没有伞,站在准备区的角落,深知温遇旬的性子就算淋着雨上车也不会和其他人一起在这儿站着,探头看一眼外面天色,看不清。整个视线内的可见范围极低,眼前花白一片,身边的烧烤架和帐篷乱七八糟地堆在一起。沈榆咬牙心想管不了太多了,卯足了劲儿要往雨里冲。“这么大雨你去哪儿?”身后有人拉住了他的衣摆,白小岩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身后,头发湿了,身上的t恤也像在水里被泡过。“白哥,”沈榆转回去,“我找人。”白小岩又仔细地瞧了他一眼,眼神里有些内容,不知是看出了什么来没有,过了几秒劝道:“雨太大了,找人也过会儿再说吧。”演出的时候手机在谢梦朝手上,演出完毕下来就还给他了,现在抓在手里,电量健康,无声无响,温遇旬没找过他。既然这样,沈榆也不着急了。白小岩浑身淌着水,他好奇问:“身上这么湿,怎么不在休息间待着?”演出人员都是有专门独立的休息间的,白小岩刚还劝过他不要赶着淋雨,自己却湿透,就现在的情况看,沈榆是欲犯未遂,白小岩就是迷途知返。白小岩苦笑一声,摊了摊手:“情况……有点复杂。”他的演出时间偏前,本来没有什么意外地顺利结束了,然后一下台就看到段绍怀那个混球捧了束花站在后台等他。“白老师,”段绍怀上前一步就要拉他的手,“怎么不接我电话?”段绍怀前段时间和白小岩走得太近,乐队的人多多少少都认识他,有些事情不方便在外人面前说,白小岩就把他带到了室外一处偏僻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