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临让助理回酒店等他,到时间再来接自己。钱盈找了家僻静的咖啡馆,两人在店员的带领下走进单间包厢。
小城镇人烟稀少,咖啡馆里的人也不多,季临坐下后,便摘下了口罩和帽子。
季临能想起钱盈这个人,当然不会忘了他在画展买的那幅画,他能确定那就是闻羽的手笔,他也记得钱盈当初说过,那是他儿子画的,可是眼下钱盈又说自己不是闻羽的妈妈……
季临心中疑团重重,越发迷惑,他直接就问:“上次我在巴黎买的那幅画,是闻羽的作品吧?”
钱盈点头。
“您当时不是说那是您儿子画的吗?”季临没由得心生疑虑,“那您刚才为什么说您不是闻羽的妈妈?”
钱盈苦笑了下:“我以前是他名义上的妈妈,他十七岁以后,就否认我们俩之间的母子关系了,一直到现在。”
“名义上的妈妈?您是他的养母?”
钱盈拿起手边的咖啡喝了一口,面带愧色:“不算吧,我工作忙,基本都是他爸在照顾他,要说我是小羽的养母,还真有些牵强。”
自杀的爸爸。名义上的妈妈。
季临大脑一片混乱,思维跟层层蛛网似的,胡乱地缠绕成一团。
“听说你们俩闹别扭了?”钱盈开口道,“他惹你不高兴了吧?”
季临抬眸看她。
钱盈叹了口气,无奈道:“小羽他性情比较古怪,有时候可能口无遮拦,但是他心眼不坏,希望你不要太跟他计较。”
“他好像很看重你。”钱盈看着季临,“说实话,我没想到他还会因为跟人闹别扭变得那么闷闷不乐的。你别看他做什么事都漫不经心的,其实心里想的特多,这孩子以前经历过太多事了,导致他不太会与人相处,他很在乎你,所以可能更不知道该怎么处理你们俩之间的矛盾吧——”
季临打断了她:“闻羽他以前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会得心理疾病?是因为他的爸爸吗?”
钱盈握着咖啡杯的手一顿。
“是因为他爸的自杀吗?”季临已经顾不得任何了,他只想要一个闻羽明明白白的过去,尽管他清楚把那些不为人知的真相牵扯出来,自己未必能承受得了。
“他爸为什么要自杀?他的亲生母亲又在哪里?还有他的爷爷,为什么要那样对他?这些…您可以告诉我吗?”
钱盈扯了扯嘴角,笑得有些难看:“一下子问这么多问题,让我缓缓。”
她轻轻拨动了下桌上的咖啡杯,缓缓开口:“你说的那个自杀的爸爸,并不是小羽的亲生父亲,他只是小羽的养父,小羽的亲生父亲和他的养父曾经是恋人。”
“什么?!”季临眼中波光浮动,眼眸颤得厉害。
“小羽之前患上心理疾病,的确是因为他的爸爸,但是还有其他原因。”钱盈的语气格外沉重,仿佛被拉扯到明面上的不是闻羽的过去,而是她的,“我跟闻羽的爸爸,就是他的养父,当年是协议结婚的。他不喜欢女人,而我又奉行独身主义,但是那个年代你也知道,长辈是不可能让你一辈子单着的,就算寻死觅活的也得让你找个人结婚草草过完一生。”
“那个时候,闻雁,就是小羽的养父,因为两方家里施压,不得不跟小羽的亲生父亲分了手,他俩是在闻雁去法国留学的时候认识的。小羽的亲生父亲一直都在法国,家底雄厚,家里特别有钱,所以老爷子压根也不可能让闻雁跟他儿子在一起。坚持那么久,后来还是分手了,我跟闻雁也经不起家里人的催逼,就协议结婚了。”
钱盈语气缓慢,像是在讲一个尘封已久的经年故事。
“可是被逼得太紧了吧,也可能是实在太爱闻雁了,那个人——后来就变得有点不正常。他知道我跟闻雁结婚了,还经常一个人偷偷摸摸跑回国,其实那会他已经生病了,病得特别严重,但这些闻雁都不知道。”
“后来有一次他直接抱了个孩子就过来了……我不知道他在想什么,闻雁也不知道。”钱盈眉头紧蹙,“他说他知道闻雁跟我是协议结婚的,我们俩之间也不可能有孩子,他不想让闻雁到死都是孤零零的,没有一个人在身边。”
季临嗓子哽了一下,问:“那个孩子——是闻羽?”
钱盈嗯了声,再开口时声音有些哽咽:“他在法国找了个代孕,那个时候国外这块比国内要宽松很多。”
季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地看着钱盈。
“你能想象吗?他竟然找了个代孕,就为了给闻雁留个孩子。”钱盈当年也觉得不可思议,“那个人他已经被他爸逼疯了,他就是个偏执的疯子!可能是想以另一种方式陪在闻雁身边吧,他那时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久了,可是这种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