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镇的夜并不宁静,客栈不远处的阿龙河日夜不停息地在奔流,白天在河边写生的孩子们早已熟睡,为了环保,镇子上的红灯笼在凌晨的时候也都暗了下来,偶尔会有猫咪的呼唤,钻出院子到河边喝水的小狗。
阿龙河围绕着古镇的东边和北面,是夏塘古镇的半面城墙,河的对岸就是浓密的竹林,这些竹林混在大量热带的植物中间,靠近赤道且雨水丰沛,造就了这里众多植物都比平原更加肥硕,即使是最平常的竹叶也有小孩手掌那么宽。
没有城市里繁华的夜生活,夏塘古镇的夜在阿龙河无止境的吟唱中流淌。
当蕊蕊发现自己竟然人魂分离到了室外的时候,她给自己做了好一会儿心理建设,关于最近发生的一系列事件她都努力在用科学解决,最后解决无果,她决定承认自己脑部结构一定是出了什么问题。一旦这么决定了,她的生活反而变得更加的平静舒适。现在站在白天经过的阿龙河旁边,蕊蕊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一发不可收拾。
此时周围与白天别无二致,就是眼前的石拱桥因为角度的问题,看起来似乎不大一样。
仗着自己现在双脚离地明显不是一个普通人,她有点调皮地尝试往并不深的河水里淌了一脚。
果然水还是水,她还是她。
掌握了别人不能掌握的形态,这让她突然觉得由内而外的自由,她往河中央淌了两步,突然开心的蹦跳起来。
阿龙河薄薄的潺水微微泛起一丝涟漪。然而蕊蕊并没有发现,她笑着旋转着,想到什么后她脚下用力,一阵风吹来她果然就像一个兜风的树叶似的飘出去好远,直到撞到了遍布青苔的石桥桥墩才弹回了水面上。
这种状态倒是和水里四脚漂浮的蜉蝣差不多。
蕊蕊开心地躺在水面上,水流将她缓缓带到了石桥的桥底。白天见不到的石桥底面几平方的地方,竟然也别有乾坤。
桥底悬挂了很多半米多长的木牌,木牌上下尖尖,下面还坠了彩色的丝绸,牌面上有彩色的人像,也有黑色的没有上色的白描图像,在这林林总总十数个木牌之间两把被铁锈覆盖的利剑让蕊蕊好奇地用手碰了一下。
剑身微微晃动,一阵风吹来。
不知道桥下为何悬挂这些东西,蕊蕊想着现在自己还怕什么规矩,上手用力将剑拽了下来,原来宁静灰暗的古镇突然鸡犬大噪,古镇最南面的一小块突然无声地发出舞台般的耀眼光芒,阿龙河水也像煮沸了一般咕咕冒泡,就连河边森林中的参天古树都像触电似的晃动。翠绿的树叶被迫散落间有什么东西穿梭越过了森林,向着河边赶来。
蕊蕊转了转眼珠,意识到自己又干了什么坏事,干脆地把那把古剑挂回原来的铁钩之上。不少村民已经被惊醒,几个年迈的老人披着外套开了木门,直接往河边跑来,蕊蕊有点心虚地躲到桥边的一块石头后面,只见老人们气喘吁吁地跑到河边,竟然直接站在河边去看桥下的铁剑,似乎知道这些东西被动了一样。
一位佝偻着腰的银发奶奶执着一根竹棍也慌忙去看,她脚步非常快,一些中年人甚至
在她之后才赶得上来。
“阿玛!”
一个中年男人一边穿外套一边喊着,他并没有像老奶奶一样穿着很有少数民族特色的服装,但是说的话蕊蕊也很难听懂。
男人和老奶奶一起在河边看了一眼,深夜河边视线并不很好,中年男人用自己的手机打开手电往桥底照了一下。很明显两把剑都还静静地悬挂在桥底,但是其中一把剑的剑尖比以往悬挂的高度高了一些。
这两把剑的剑身都已经锈得看不见原本的样子了,剑柄被两根细铁链缠绕,用铁链的空隙挂在桥下的弯钩之上。蕊蕊拿下来的时候并没有注意两把剑还有高低之分,但是村民们对铁链的讲究烂熟于心,那中年男人第一眼以为自己看错了,叫来更多人查看,这一查村民们都确定了,剑尖高度确实不对了。
“糟了!谁半夜动的!”终于有蕊蕊能大概听懂的话,但是蕊蕊更加心虚。
“应当是那些大学生!本村的人谁不知道这些忌讳?!外地人就是麻烦!村主任!大学生你叫来的,这可怎么办!”
竟然被猜出来了,蕊蕊原本是个规规矩矩的人,偶尔乘着做梦任性了一次,没想到轻易地就被猜到了。
那个银发的老奶奶跪在地上抹了一把河水,在大家还未注意之时突然就下了河。
“阿玛!”
“阿玛!”
一堆人想去河里搀扶老人,被老人抬手制止。
蕊蕊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后的河水似乎比刚入夜的时候湍急一些,看那老人脚踝已经没入水中,冰凉的河水激得她不得不自觉地打了个寒战。
这让她觉得有些内疚了。
老人借助竹杖的支撑走到了桥底,她想把剑拿下来重新悬挂,但是已经佝偻的身形让她距离剑尖都还有几厘米。
岸边刚刚叫“阿玛”的中年人也立刻跳下水,两步就利索地跑到桥底,一把把老人举了起来。老人嘴里念念有词,河水突然暴涨,巨大的冲击力让中年人也晃了一下,裤子也都被打湿了。
吟唱中桥底众多彩色的木牌开始晃动,彩色木牌们无风自动的开始击打被围在中间的无色木牌,无色木牌上面刻画的一个盘腿坐姿的长发男人形象颤动得越来越厉害,旁边一块画着带翅膀和鱼尾人像的木牌重重的敲击它,两块木牌发出“梆梆”的击打声,各自出现了裂缝之后,就在剑被挂回正确位置的一瞬间,几十张手绘木牌忽然都直挺挺的静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