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梅岗的石碑已经清晰可见。几根枝条伸展出来,朱色花朵点缀其上。
恐这莽撞牲畜冲撞误踏了那绯红软香,宋景仪下意识收紧了缰绳。
铜雀稳稳停步在石碑旁,不多一分。
而叶绍卿仍旧像离弦的箭般从一侧风似的蹿出去了。
“绍……”宋景仪都来不及叫他。
前头就是一株天星红,枝条压得很低。
叶绍卿直冲过去,竟是灵巧地俯低身体抱住马脖子,堪堪从下头穿了过去。枝条扫到他的头冠,被带得往下一扯再往回一打,整棵梅树簌簌抖动起来,细碎的赤色花瓣雪花似的往下飘落。
叶绍卿正巧拉缰停马,雪雁拐了个小弯,扬起前蹄,长长嘶鸣,复又落下。
“景仪承让!”
叶绍卿坐在马上,发冠已然微微歪斜了。梅花仍在接连飘摇而下,叶绍卿跟前如同拉了朱帘,他俊美的脸蛋隐在这纷扬花雨后头,只是那明朗笑意挡不住地传过来,沾染了梅花的馨香,当真是熏醉了人心。
宋景仪攥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些微渗出汗来。
叶绍卿翻身下马,拉着雪雁慢慢走过来,抬头勾起嘴角,“不情愿至此吗,连马也不肯下了?”
叶绍卿发间,肩上落满了嫣红的花瓣,他双颊沾染淡淡酡色,气未喘匀,笑意正盛。
宋景仪盯了他半晌,淡笑摇头,翻身下马。
二人将马系在一处,顺着小道往梅林深处而去。
赏梅的人不在少数,三两成群,饮酒行令,拨弦唱和。
第一株千叶红下,也果然有姑娘,还不止一个,也不知是哪几家的小姐约聚。
叶绍卿挑了个鹅蛋脸杏黄袄褂的,推宋景仪去了。
宋景仪站在那,温浅笑着说了几句,姑娘们便齐齐捏着手绢笑了,将那少女推拉出来。
江南的女子端的是玲珑娇柔,只及了宋景仪胸口。
宋景仪抬手采一朵梅,将浅粉的花朵戴在姑娘发间。
姑娘双颊飞霞,比那花还红上几分,盈盈行礼,双手送了酒盏予宋景仪酒吃。
好一幅才子佳人。
宋景仪眉间情意疏淡,唇角笑容清雅,在这团花红妆锦簇之中,竟是出尘高雅,不能同语。
皓态孤芳压俗枝。
叶绍卿站在那,只想起秦淮河上,宋景仪衔住自己杯沿时那垂下的细密眼睫。